我抄起腋下包朝著司機頭上砸了過去。
司機捂著頭罵臟,「操,不就是個半夜打車過來陪人家睡覺的,摸兩下怎麼了?」
「裝哪門子的貞潔烈女?」
罵完,他猛踩油門,一溜煙地跑了。
徐徐晚風刮過,隱約傳來司機罵的一聲「婊子」。
這個詞我聽過無數次。
可今晚卻好像格外的刺耳。
我掐滅了煙。
將拍下的車牌號發去了投訴平臺,然后認命地折身進去。
10
房門密碼剛輸了三位數,房門便猛地拉開。
濃重的酒味撲面而來。
門重重關上。
驟然間的黑暗讓我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覺著胸口一沉,衣服便被粗暴扯開。
沒有半點的鋪墊。
他直接去扯我的打底褲,打算發泄那些最原始的骯臟欲望。
我身子下意識地一偏,傅湛落了個空。
「躲?」
黑暗中,他死死按著我的肩,「讓你裝幾天清純,你還真守身如玉了?」
手指扯住頭發,生硬地往下按。
本是該習慣的。
可那些經年累月里被打壓下的自尊,卻在今夜莫名有些逆反的跡象。
我推開了他的手。
傅湛呼吸加重,是真的動了怒。
黑暗中,我看見他伏低了身子,語速緩慢地要挾我,
「你說,一個癱瘓不能自理的老太太,該怎麼結束她的晚年最好?」
「讓她活生生餓死?」
「還是被一個醉漢掐死?」
「傅湛。」
我攀上他的手,想說些什麼,燈卻忽然開了。
驟亮的光線很刺眼。
落地鏡中映射出我的狼狽。
他將我按去鏡子前,「看,這才是你。」
「周窈,我們之間,永遠沒有你拒絕的余地。」
我緊閉著眼,竟也有點想笑。
也是。
演了兩天的戲,竟還真把自己當成那個會紅著眼喊疼的小姑娘了。
就在傅湛要我的前一刻,他手機忽然響了。
屏幕閃爍間,隱約可以看見來電人的名字——
溫禾。
傅湛的火幾乎瞬間就滅了。
我站在一旁沒動。
心里卻也松了一口氣。
他調整了下情緒,很快接通,「怎麼了?」
「好,我馬上過來。」
11
傅湛放了我。
衣服爛了,我去樓上房間里又換了一件,出門時已近凌晨三點。
我又打車回了那個城中村。
這次是個中年女司機,一路上絮絮叨叨,給我講著她那沒本事的丈夫,和讓她操不完心的兒子。
我安靜地聽著,臨下車時真誠感慨,「大姐,我真羨慕你。」
有一份干凈的工作。
有著能讓她惦念的親人。
大姐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事一般,瞪圓了眼,「羨慕我?」
「別開玩笑了小姑娘。你看你又年輕又漂亮,條件肯定也很好。你那包我見過,叫什麼驢牌,幾萬塊嘞。」
我笑了笑,沒說話。
包是傅湛隨手送的。
而這副看似年輕漂亮的皮囊,內里其實已經腐爛發臭。
付了車錢,準備下車時卻被她叫住,「小姑娘。」
我回身看她。
那張飽經歲月滄桑的臉上卻有著極真摯的笑容,她非把找回的零錢塞給我,
「其實有時候我想想,自己除了窮一點,確實也挺幸福的。」
「而你又年輕又漂亮,以后一定會好的。」
「大姐看人可準了,你肯定會幸福的。」
這似乎,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說這些話。
我愣了會,緩慢地接過零錢,攥緊在手心里。
喉嚨里像卡了些什麼,出聲很艱難。
「謝謝。」
12
凌晨三點的城中村,昏暗,冷清,沒了嘈雜的煙火氣,只留一地散亂的垃圾。
快到林馳樓下時,我卻忽然聽見那邊傳來了爭執聲。
那道男聲很熟悉。
半小時前,他還在掐著脖子罵我裝純。
我定睛看去,果然是傅湛,他懷里還按著個身形單薄的姑娘,「溫禾,你鬧夠了沒有?」
「那個混混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
溫禾似乎喝了酒,有些站不穩,只死命地推他,仰著臉望向三樓的窗戶。
又掏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我求求你,下來見我一面行嗎?」
我不知道電話另一端都說了些什麼,只看見溫禾哭了。
她哭起來時肩頭一顫一顫的,頗能激起人的保護欲。
傅湛果然滿眼心疼。
電話似乎掛斷了。
接著,我看見三樓窗前出現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窗戶推開。
露出了林馳的臉。
他點根煙,散漫地盯著樓下的溫禾,語氣不耐,「回去吧,咱們不合適。」
說完,他似乎察覺到什麼,忽然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11
隔著三層樓的高度,我撞上了林馳的目光。
當然,以我的視力完全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能看見他轉身的動作。
沒一會,有人從樓道里跑了出來。
「林馳!」
溫禾推開扶著她的傅湛,搖搖晃晃朝他走去,語氣里還帶了哭腔,「林馳,我們好好聊聊吧。」
「沒空。」
林馳徑直走過她,迎向我。
巷里只有一盞半滅不滅的路燈,霧靄靄地照著林馳。
面前一暗。
他拎著的外套罩在了我肩上。
「去哪了?」
他很自然地握住我的手,皺眉,「這麼涼。」
那邊,傅湛也朝我看了過來。
兩道視線夾擊下,我應對從容,手指扯上林馳衣角,帶了點委屈,「我胃疼,想去買點藥。」
「找了幾家藥店都沒有,只能回家一趟。」
說著,我從包里翻出半盒藥,用以佐證。
林馳是個莽撞又單純的人。
我說,他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