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干澀得像是刀割過，渾身如墜冰窖。

可林頌沒有再看我。

他只是偏頭對著沈裴之說：

「別做得太過分，依依會為難的。」

——直到現在，他關心的也只有那個妹妹。

天臺的門被關上。

我后知后覺地想，所以連哥哥以前說的那些話也都是在騙我。

根本沒有人會喜歡我。

我聽到沈裴之在我身后輕嗤了聲。

他說：「看，沒有人會救你。

「林溪，你做了那麼多也沒人愿意多看你一眼，你為什麼不早點去死呢？」

我一直都知道沈裴之挺毒舌的。

以前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護在我面前，又仗著有我在，把那群小孩罵得哭著回家找家長。

可現在那把刀回旋重刺在我身上。

身上一陣疼痛。

我護著頭蜷縮起身子。

又咬著牙想，我才不會死呢。

我會活得好好的。

活得比誰都好。

04

回家的時候已經傍晚。

因為林依依這件事，連家里的司機都不樂意接送我。

我只能搭公交車，然后走了幾公里到家。

所有人都對我視若無睹。

哪怕我此時不合時宜地穿著冬季的厚校服外套。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又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臉，強扯出一抹笑容。

我記得爸媽今天要回來。

他們本來就忙了，也沒必要讓他們再多擔心。

「爸媽，我——」

要說的話噎在喉嚨口。

我愣愣地看著坐在輪椅上的林依依抓著我的肉肉，在看到我回來時笑吟吟道：

「小溪回來了啊。」

肉肉是外婆留給我的一條小土狗。

我被帶回林家的時候什麼都沒帶，就只帶了肉肉。

可以前只要聞到我的氣息就會跑來迎接我的小狗此時動也不動地被林依依提著。

光滑瓷磚上還流著一攤刺眼的血。

「這小東西被打的時候，可還想著去找你呢。我的人差點都沒抓住它。」

林依依嗤笑了聲：「小溪，你的狗咬了我呢。」

「你胡說！」

我死死地盯著她，雙目赤紅。

肉肉膽子那麼小，怎麼會咬人呢？

我瘋了般朝著林依依沖過去，試圖要救下我的小狗。

可還沒碰到人，林依依就突然尖叫了聲。

有什麼東西被扔了出去，最后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身上。

于是我整個人僵在原地，好像一瞬間被抽空了靈魂。

是肉肉。

肉嘟嘟的身軀早已失去了溫度，變得僵硬而又冰涼。

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再也不會溫和而又依賴地看著我。

渾身血液瞬間凝固，我木愣愣地抱起小狗。

心想怎麼會這樣呢？

我明明是帶肉肉回來享福的啊！

我明明答應過肉肉會給它很多很多大骨頭的啊！

林依依摔下了輪椅。

而這個時候，我的爸媽剛回家。

「林溪，你在做什麼！」

暴躁的聲音響起，伴隨而來的是重重的巴掌：

「你還想把依依害成什麼樣！」

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怒火終于爆發。

05

被認回林家后，我不是沒感受到父母對我的疏離和冷漠。

后來我才知道，是因為我處處都不符合爸媽心目中好女兒的形象。

我費盡心思想要融入這個家。

可我好像做什麼都不對。

早起做的早餐被扔到垃圾桶。

他們歉意地說：「抱歉啊！小溪，我們吃不慣。」

在他們生病時請假回來照顧他們。

又被指責浪費時間不好好學習，家里又不是沒有傭人。

「小溪啊，你就不能和你姐姐多學學嗎？」

這是我聽到的最多的話。

可林溪就是林溪。

無論再怎麼學，也變不成被他們領養在身邊教養多年的林依依。

「你手里抱著什麼東西？臟死了！」

嫌棄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

我眨了下眼睛，就聽到林依依語氣愧疚：「小溪，對不起啊……」

「你和她道歉做什麼？」

我爸在知道肉肉差點咬了林依依后就一直黑沉著一張臉：

「一只畜生而已，打死就打死了。難不成她還要因為這只畜生和你鬧？」

「肉肉才不是畜生！」

我渾身在顫抖，抬起頭死死地盯著面前的人。

大概是我這副模樣極為駭人。

所以就連平時對我愧疚溫柔的媽媽都面色復雜。

她抱著林依依安慰，看向我時眼底滿是失望。

她嘆了口氣：「小溪，你不要讓我們后悔接你回家。」

后悔？

被找回后，我一直都戰戰兢兢，生怕自己做錯了一點什麼他們不要我了。

可是現在我又覺得好像無所謂了。

渾身都疼。

哪里都疼。

疼到稍微抽氣都會加劇那種撕裂感。

我麻木地站起來，想要抱著肉肉離開，又被攔了下來。

「和你姐姐道歉！」

我爸擰著眉，語氣不容置喙：「不然我就把你這條狗扔出去。」

和之前無數次一樣。

因為林依依身體不好。

因為林依依會愧疚，會哭。

所以我就應該一次又一次地退讓。

不然他們就會后悔把我找了回來。

06

我道歉了。

可只是因為林依依在看到肉肉時會愧疚到哭，影響到她的身體恢復。

所以他們又讓人從我懷中搶走了肉肉。

我只能在深夜時從二樓跳了下來，一瘸一拐地去找我的小狗。

他被隨意丟棄在垃圾堆里。

小小的身軀被掩蓋在一堆垃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