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二十一歲生日的那天,陳途和我提了分手。
那天晚上,我提著生日蛋糕在男生宿舍的樓下站了一夜,他卻始終沒有露面。
第二天,我親眼看到他拉過學妹的手,溫聲問她吃過早飯了沒有。
我當著他們班所有同學的面,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并且放言:「陳途,你最好永遠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所以,在八年后的酒局上,我和他意外重逢時,我沒給他留一分面子。
「陳總想要投資?
「好啊,我未婚夫最近一個月都不在國內,陳總這一個月陪我解解悶,如果讓我開心了,我就給你注資。
「怎麼樣?」
1
或許是上天有意給我一個報復陳途的機會,所以在八年后的今天,讓我碰到了陳途如此狼狽不堪的時候。
此時我是世達集團的新任執行總裁,而他經歷過一回破產清算之后,只不過是眾多普通求職者中的一個。
其實,今天不是我這八年來第一次見陳途,也不是第一次聽見陳途的名字。
我在財經新聞上見過白手起家的他用兩年時間完成三輪融資,也在酒局上數次耳聞他的創業神話。
直到去年,他還一直是 G 城炙手可熱的新晉勛貴。
如果他的公司沒有突然出現資金鏈斷裂,我今天見到他,或許還得畢恭畢敬地叫他一聲「陳總」。
可這世上的事,本就沒有定數。
何況是在生意場上。
我來酒局之前,并不知道陳途也在。
所以當我推開門,看見他在一眾意味不明的眼神中仰頭喝下一杯白酒時,確實愣神了一會兒。
我記憶中的陳途,雖然出身不好,但一身傲骨,哪怕暗地里咬碎了牙,也從來不會向誰低頭。
我站在門口,看著越森的老總把一只肥碩的手搭上他瘦削的肩膀,湊近他醉眼迷離地道:「陳總,你的能力我們都有目共睹。我說句實話,你要的投資確實不多。但你幾個月前才剛剛破產,得拿點別的東西證明一下你自己啊……」
他一面說著,一面用他那只油膩的手上下撫摸著陳途清瘦的脊骨。
「張總,」陳途猛地站起身來,緊攥著的那只手青筋突起,「如果您不是誠心談投資上的事……」
「徐總!」他話還沒說完,面向著門坐的一人突然注意到了在暗處站著的我,趕忙起身迎來,「徐總怎麼來了?不是說讓小李助理過來嗎?」
我清晰地看見陳途的脊背一僵,愣在原地。
我在一片恭迎聲中坐下,拿過陳途手邊的策劃書,隨意翻看了幾頁。
整個包廂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恭迎聲停了,陳途也站在原地,一動沒動。
「陳總想要投資?」我快速地翻完了策劃書,用手支著下巴思索了一會,慢悠悠道,「兩百萬,不多。」
面前頎長的身影像一座雕塑,沒有任何反應。
于是我自顧自地往下說:「但是在這個項目里,我只看到了百分之四十盈利的可能。那百分之六十的虧損概率,陳總拿什麼補給我呢?」
「不如這樣吧,」我慢慢轉著中指上的訂婚戒指,輕快地道,「我未婚夫最近一個月都不在國內,陳總這一個月陪我解解悶。如果讓我開心了,我就給這個項目投資,怎麼樣?」
2
話音剛落,一屋子人的表情都開始精彩起來。
各式打量的目光帶著探究落在陳途的臉上,和八年前一模一樣。
我靜靜坐著,看著陳途的手越攥越緊,最終無力地松開。
「好。」他的聲音沙啞,像一條棉帛被人用力向兩邊扯開。
我嗤笑了一聲。
多可笑啊,八年前我哭著求他不要分手,他沒回頭;八年后為了區區兩百萬,他甘愿做小三,向我低頭。
「走吧,陳總。」我站起身來,拿過座椅上的包,「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徐總,慢走、慢走啊!」一桌的人紛紛站起來點頭哈腰。
我擺擺手,拉開門率先走了出去。
春夜微涼,我只穿了一件露腿的連衣裙,不由自主地「嘶」了一聲。
還沒走兩步,一件寬大的西裝外套罩在了我的肩上,好聞的松柏香在一瞬把我包圍。
「省省吧陳途。」我停住腳步,扯下身上的外套,扔回陳途的懷里,譏諷道,「十一年前用一件外套套牢了我,十一年后還想來這一套?」
面對我的諷刺,他沒出聲辯駁,只是緊抿了唇,過了許久才回了一句「當心著涼」。
我抱臂冷笑,仰頭湊近他的耳朵,悄聲道:「擔心我著涼的話,不如陳總一會兒就讓我熱起來。」
眼前白皙的耳垂在一瞬間變得通紅。
嘁,都快三十歲的老男人了,還純情得像小學生。
到了酒店,我甩掉高跟鞋,把自己扔進床里。
等了許久,也不見在門口干站著的人有什麼動靜。
我氣笑了,翻身坐起來:「陳途,你知道這世界上有多少人跪著求我包養他嗎?我是長得讓你倒胃口了,還是老得讓你下不去嘴了?怎麼,你還要為了學妹守身……」
話還沒說完,門口直愣愣站著的那個人影像是突然被解了穴,突然大步朝我走來。
下一秒,有冰涼柔軟的觸感壓上了我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