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途像是見了血的狼,發了狠似的吻我。
他習慣性地一面吻我,一面用大拇指緩緩摩挲著我的手腕。
只是下一瞬,他像是突然清醒似的離開了我的唇。
我看見他水光瀲滟的薄唇輕輕顫抖著,像是不可置信般地拉開了我的衣袖,然后紅了眼眶。
3
我若無其事地坐起身來,攏了攏已經半開的衣服,看著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次,才艱難地吐出一句:「怎麼弄的?」
我朝他粲然一笑:「八年前和你分手之后,我出去喝酒解悶,發現我母親在外面包養了好幾個小情人。后來我父親又帶回來一個私生子,我有點想不開,得了重度抑郁,自殺了好幾次,但是都沒成功。」
話音剛落,我就看見那個一身傲骨的陳途突然佝僂了脊梁。
他垂著八年前怎麼都不肯低頭的腦袋,眼淚一滴一滴地砸在白色的床單上,喉嚨里傳來的嗚咽像是一頭被困住的野獸:「對不起,杳杳,對不起……」
「沒關系,」我拍拍那個低垂的腦袋,「后來遇到了我的未婚夫,哦,他是我的主治醫生,他幫我走出來了。」
「陳途,我年少的時候怨過你很多回。后來我想明白了,不愛一個人有什麼錯呢?只能怪我倒霉,最糟心的事全讓我一下子碰上了。」
「杳杳,對不起……」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
我從來沒見過陳途這個樣子。
萬念俱灰,像是悔恨得恨不得殺了自己。
我嘆息了一聲,輕聲道:「陳途,八年前你羞辱了我一回,今天我羞辱回來了。我會給這個項目注資,你走吧,我們兩清了。
」
原本還在顫抖的身軀突然僵住。
過了很久,他宛如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像是一個年久失修的木偶般緩慢地起身,撿起地上的外套,一步一步地向門口走去。
帶上門的前一刻,他頓住,嗓音嘶啞:「杳杳,不管你信不信,八年前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嗯,我信。
不然我不可能撐得過來。
八年前的徐清杳有多愛陳途呢?
大概是為了他,真的做好放棄一切的準備了吧。
4
我第一次見陳途的時候,是 18 歲。
那天是我母親的生日,可我父親卻一整天都沒有出現。直到晚宴結束,他也沒有露面。
晚上十點的時候,一個陌生號碼給我發了一條信息,是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和我父親的親密照,上面還附上了一個酒店地址。
和這個圈子里其他的家庭不一樣,我的父母一直是模范恩愛夫妻,膝下也只有我一個孩子。
所以收到信息的第一刻,我想的不是揪出這個照片上的女人是誰,而是怎麼瞞住我母親。
我知道她們想要的是什麼,無非是讓我把這件事情鬧大,讓我父母離心甚至離婚,然后坐上這個家庭女主人的位置。
可我偏不讓她們如愿。
我一個人開車去了酒店,想等我父親離開之后私下警告那個女人。
可我等到的,是父親宛如珍寶地護著女人上了車,一路把她送回了他名下的一處公館。
我很憤怒,我想沖上去質問父親把我和母親當作什麼。
可我也很無助,我一直以為的幸福家庭,好像是他們給我捏造的夢境,從始至終只有我一個人活在夢里。
我一個人渾渾噩噩地去了酒吧,喝了很多很多酒。
等我醒來的時候,整個酒吧已經空無一人了。
只有一個眉目精致的男孩子坐在離我兩張椅子遠的地方,在昏暗的燈光里輕輕敲著一臺我只在電視劇里見過的老式筆記本電腦。
見我醒了,他合上電腦,從吧臺里端出一杯熱水放到我手邊,溫聲道:「你醒了?以后記得不要一個人來這樣的地方,要和朋友一起。」
我坐直身體,一件帶著皂香的衛衣外套從我肩膀滑落。
我后知后覺地俯身撿起外套,看向這個穿著侍應生服裝的男孩子,向他鄭重道謝:「謝謝你。」
按亮手機屏幕,已經是凌晨四點半了。
「你住哪里?我送你吧。」說完,我才想起來自己喝過酒,不能開車。
我懊惱地捶捶腦袋,打開打車軟件:「我給你叫輛車吧。能不能留個電話號碼?這件衣服上都是酒味,我洗干凈了還給你。」
「我住得離這里很近,不需要叫車。衣服也不用洗。」他耐心地一個一個回答我的問題。
我把手機遞到他面前,固執道:「你要是不給我報答你的機會,我就每天晚上來給你送錦旗。」
他輕輕笑了一聲,清冽的嗓音讓我耳朵一紅。
隨后,他接過我的手機,在上面按下了自己的聯系號碼和姓名。
我接過手機看了一眼:「陳途。」
「等我聯系你!」說完,我就抓起包沖出了酒吧,像怕他反悔,又像落荒而逃。
后來,我讓人稍稍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他和我同一所學校,是計算機院的大二學生。
聽說他家境不是很好,靠助學貸款和獎學金上學、生活。
又聽說他成績很好,天賦很高,才大二就已經有碩導有意讓他保研、帶他做項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