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某掩去眼底澀意,輕聲道:“那就有勞楚姑娘了。”
御醫上前一步,道:“這里有我就好了,二位夫人請先出去吧。”
燕寧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輕聲道:“辛苦御醫了。”
她沒去看楚含煙是何神色,徑直轉身出去了。
房內安靜下來后,御醫拿著剪子剛要剪開被血凝住的上襟,目光卻掃到了鳳懷南枕畔一個玉墜。
他的手一抖,剪子差點砸在了地上。
那不是二十年前宮亂時皇后親手系在大皇子身上的玉佩嗎?!
與此同時,前廳。
燕寧心神不寧,眼前總是閃過鳳懷南周身是血的樣子。
前世從未發生過鳳懷南給圣上擋劍之事,不知為何,燕寧總有點不安心,眼前莫名閃過一幕幕全族慘死在流放路上的場景。
“碧桃,去拿本心經過來。”
或許念念經,能安心一點。
過了一個時辰,放心不下的燕寧想去看看鳳懷南是何情況。
還未行至臥房門口,見御醫們竟又把鳳懷南抬了出來。
沒等她說話,御醫便急急開口。
“鳳夫人,鳳大人傷得太重,我們必須要帶鳳大人去宮里醫治。”
說完后,又行色匆匆地抬著鳳懷南走了。
燕寧身形一頓,總覺得御醫的神色有點奇怪,行事也過于匆忙。
一夜未眠。
天色微明時,燕寧只覺困意襲來,剛想躺下休息一下,房門猛地被碧桃推開了。
“恭喜小姐!姑爺竟是當今圣上流落民間的大皇子,現已與圣上相認,被冊封為太子啦!”
第四章
燕寧聞言不由得有點詫異。
前世鳳懷南被認回是三年后的事情,現在竟然提前了這麼多?
碧桃還在笑:“那小姐以后就是太子妃了?”
“太子妃?”燕寧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前世她剛被冊封為太子妃,緊接而來的便是燕家全族流放。
鳳懷南記恨她母親送走了楚含煙,所以才會在剛封太子時就迫不及待地出手對付燕家。
好在現下她已經把楚含煙接回來了。
當下,若她主動與鳳懷南和離,把太子妃的位置還給楚含煙,燕家或許就能躲過一劫了吧?
“圣旨到!”內侍尖利的嗓音打斷了燕寧的思緒。
她連忙出門,剛趕到大廳就見內侍上前急切道:“夫人,太子殿下傷重,請您速速前去侍疾!”
燕寧接過圣旨,正要讓碧桃去備車,耳畔就傳來了楚含煙柔柔的聲音。
“侍疾十分辛苦,左右懷南哥哥不喜姐姐近身,姐姐還是留在家里歇息吧。”
燕寧身形一頓,指甲狠狠掐進了掌心。
但想著昨日鳳懷南渾身是血被人抬進房里的景象,終究還是不放心,便轉身上了另一輛馬車。
從鳳府到皇宮的路途不算遠,燕寧卻覺得每一刻都是煎熬。
東宮,太子寢殿。
燕寧和楚含煙齊齊跨入殿內,還未看清幔帳后的情形,楚含煙就已撲了過去。
“懷南哥哥!”
接著,就見她拉過鳳懷南的手,貼在臉側:“懷南哥哥,你快點好起來,煙兒很擔心你……”
而鳳懷南任由她拉著手,全然沒有放開的意思。
見狀,燕寧不由得腳步一頓。
此情此景下,她再過去也是多余。
燕寧垂下眸,不愿再看,提起裙裾轉身離去了。
剛剛走出東宮,來時的晴空萬里忽然被烏云遮得嚴嚴實實,一聲驚雷過后,驟雨傾盆而下。
像極了前世燕寧跪求鳳懷南那日。
燕寧單薄的衣衫瞬間被打濕。
她恍若不知,失魂落魄地往前走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回到鳳府時,天已經暗透了。
燕寧靠在窗前的小桌旁,抬頭望向窗外漆黑的夜。
前世,無論她怎麼做都是錯,最后的結果都是惹怒鳳深。
他和楚含煙兩情相悅,自己就像插在他們中間的笑話。
哪怕不愿,但她必須承認,放手——是保全燕家人唯一的出路……
這一坐,就是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
燕寧吐出口氣,拿出紙筆,寫下了和離書。
剛寫好,就聽下人來報鳳懷南已經醒了,召她入宮。
“好,我馬上進宮。”
燕寧的聲音平靜,貼著和離書的胸口卻好似在隱隱發燙,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和鳳懷南走到了終局。
馬車“噠噠噠”地一路朝皇宮而去。
燕寧慢慢邁入東宮寢殿,就見鳳懷南正靠在床頭,手里還端著一碗藥。
她走近欠身:“太子殿下安好。”
鳳懷南聽著這句尊稱,端著藥碗的手一僵。
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燕寧緩緩跪下,從懷中掏出一份文書舉過頭頂——
“臣女燕寧,自知配不上太子殿下,今日自請和離,還望準許!”
第五章
鳳懷南看著呈到眼前的和離書,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偌大的東宮內,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燕寧舉著和離書的手紋絲不動,心中卻掠過一絲疑惑。
以鳳懷南對楚含煙的感情深厚,不是應該立馬答應下來的嗎?
難道是自己看起來不夠誠心?
燕寧又稍稍提高了點聲音:“殿下,臣女是為了您好——”
話未說完,卻聽“咚”的一聲,鳳懷南重重把藥碗放回了矮桌上。
“此事以后再議。”
燕寧抬眼看去,見鳳懷南臉上如同覆著一層寒霜,一時間有點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