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鳳懷南喚來侍衛,問道:“別院那邊是否安好?”
“殿下安心,一切都好。”
鳳懷南輕舒口氣,高懸的心這才輕輕放下幾分。
這時,花轎停下,喜婆攙著楚含煙走了過來,將紅綢遞到了他手上。
鳳懷南正接過紅綢,心口突然猛烈地開始跳動起來。
這時,幾個小廝匆匆忙忙奔來,嘴里還慌亂地叫著:“后院起火啦!”
鳳懷南抬頭一看,見黑色濃煙自檐上裊裊飄起。
他臉色驟變,心瞬間空了一拍。隨即他扔下紅綢,瘋了般地往后院跑去。
行至花園,到處都是慌亂奔跑的丫鬟小廝。
其中,一個低頭的小廝背著一個被斗篷蓋著的昏迷丫鬟,和鳳懷南擦肩而過——
鳳懷南頓時心口一空,眼里望著不遠處的大火,卻沒有停留。
背上,透過斗篷的縫隙,看著擦肩而過的男人,心臟徹底被恨意攫住。
——鳳懷南,你等著,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必當百倍奉還!
第十章
兩日后,京郊。
當日燕寧一離開鳳府,繃緊的神經便驟然放松,連日來的身心折磨讓她在謝景辭的背上就暈了過去。
花香怡人,燕寧悠悠轉醒,一時間有點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窗前,一道長身玉立的影子正逆光站著。
燕寧眼前依舊帶著幾分暈眩,她艱難地撐起手臂,靠在竹床上。
謝景辭聽到身后的動靜轉過身來,臉上滿是憂色。
“阿寧醒了?感覺怎麼樣?”
“我沒事。”燕寧的嗓音沙啞得不像話,四處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這是哪?”
“這是我在京郊的一處宅子,你自安心在這里休養。你的侄兒我也安置在一個隱秘的地方,有穩妥的人照顧著,你放心。
”
謝景辭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還沒等她發問。便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燕寧感激地笑了笑道:“此番多謝你了。”
轉而眉目間又飛快掠過一絲擔憂,“只是我如今是罪臣之女,你救我出來,豈非是惹禍上身?”
她先是遭遇家變,隨即又被鳳懷南囚禁,整個人都蒼白消瘦得不行,看起來虛弱得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
但在這種走投無路的情形下,她最擔心的還是會給別人添麻煩。
謝景辭看著她強打精神的樣子,心口忍不住一刺。
他擔心提及燕家人會讓燕寧神傷,便淺笑著避開了話題:“我去看看你的藥好了沒有。”
燕寧點了點頭。
待謝景辭離開后,她靠在床榻上的肩膀瞬間沉了下去。
痛楚一點一點地從心口復燕,將她整個人都吞噬了進去。
片刻后,謝景辭端著藥碗走了進來。
他的腳步聲可謂不輕,可都快走到燕寧身邊了,她卻依然像沒聽到的樣子。
看著這樣失魂落魄的燕寧,謝景辭的眉目間閃過一絲痛色。
他和燕寧自小一起長大,見到的總是她或神采飛揚、或溫柔含笑的樣子,何曾見過她如此失意的樣子?
謝景辭邊想著邊走到燕寧身邊,探了探藥的溫度后才遞到她手里。
“先喝藥吧。”
燕寧回過神來,接過藥碗,將碗中的藥一飲而盡。
謝景辭又遞了個松子糖過來,有意岔開她的思緒,笑道:“你小時候可是最怕吃藥了。”
燕寧拿著藥碗的手狠狠顫抖了一下。
她現在家人俱亡,又去哪里找能讓她撒嬌不喝藥的人呢?
……
鳳府。
鳳懷南怔怔地坐在書房里,清俊的眉眼中滿是苦澀。
“吱嘎”一聲門被推開,楚含煙端著一碗粥裊裊走了進來。
“懷南哥哥,你吃點東西吧。燕姐姐在天之靈,必定不想看到你如此難過的。”
聽到“在天之靈”四個字,鳳懷南情不自禁地捂住隱隱作痛的心口,長眉緊緊擰成一團。
“不,她不會死的。”
聞言,楚含煙眼底飛快閃過一絲嫉恨。
兩日來,鳳懷南將自己關在書房,不吃不喝。
沒想到燕寧人都死了,鳳懷南竟還如此對她念念不忘。
這時,書房門再度被推開,一名侍衛匆匆走了進來,將一支布滿黑痕的發簪放在桌上,跪下道。
“回稟太子殿下,這是在火場中清出來的,請殿下過目。”
鳳懷南的視線移到那發簪上,隨即渾身一僵。
那是燕寧的發簪!
第十一章
鳳懷南看著那支熟悉的簪子,喉間涌上一陣腥甜。
那金簪如同一道驚雷,將他所有的自欺欺人全部劈散——
燕寧,真的葬身火海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楚含煙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旋即隱去。
“懷南哥哥,不管燕姐姐生前做了什麼,現在也用性命還了,你就別再怪她了。”
反正人都死了,鳳懷南再后悔又能有什麼用呢?
太子妃之位,只能是她的!
鳳懷南死死盯著那支發簪,眼前血紅一片,片刻后,竟“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懷南哥哥!”
楚含煙驚慌的聲音響徹鳳府:“快宣御醫!”
……
三日后,京郊別院。
燕寧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臉上逐漸有了血色。
只是她變得逐漸沉默寡言,若是謝景辭不來,她便整日整日地靠在窗前,看著外面的流云飛鳥出神。
這日,她正坐在廊下,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