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才鄭重道歉,“二哥,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拉住你停下來。”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一時直覺和好奇,薄越明就不會多出三問,早知道會得到前兩個答案,他更應該主動帶著眼前人遠離傷害。
畢竟消失了二十年的親生母親,以從未想到過的方式再次出現,沒有一個人能做到完全的無動于衷。
裴意知道薄越明的要強性子,知道對方會和小時候那樣忍著不吭聲,可他不希望這樣。
有些傷不說著丟出來,就會永遠爛在心里。
裴意用指腹輕蹭著薄越明的臉,低聲示意,“二哥,現在只有我了。”
“要是不開心了、要是覺得難受了,你都可以說出來,不要憋在心里。”
“……”
薄越明瞥見裴意兩只手的“色差”,將其重新攏回自己的掌心,溫柔撫摸著改了話題。
“我剛才是不是牽得太用力弄疼你了?怎麼也不吭聲掙扎?”
“沒事,待會兒就恢復了。”
裴意只字不提自己手指躥出的麻意,借著近距離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將話題傾聲拉了回來。
“二哥,你現在怎麼想的?告訴我好嗎?”
“……”
薄越明的視線依舊專注在裴意的手上,慢悠悠地揉搓著,“沒什麼想法,她有她的愛人和孩子,我也有你、還有奶奶。”
他的眸底掠過一絲失意,口吻卻很平淡,“既然她不是為了錢而來的,那就再好不過了,我們本來就是陌生人,各過各的。”
裴意眉心擔憂緊蹙,他知道薄越明在逃避,更沒說實話。
只是這樣積壓在內心的陳年傷疤,如果戀人自己不愿意開口,他實在不敢主動去問,以免觸及到更深的傷害。
薄越明見裴意的手終于恢復了原色,低頭輕吻了一下,“讓老傅和林眾他們上來吧,我想回家了。”
“好。”
裴意和他十指緊扣,溫柔而肯定,“我們回家。”
……
一行人返回主宅別墅時,已經過八點了。
回家前臨時鬧出這麼一道波折,即便薄越明再裝得平靜無事,但裴意還是看穿了深藏起來的陰郁傷痛。
快速沖完澡的他從浴室出來,走到酒墻邊提議,“二哥,要喝點酒嗎?”
要知道,薄越明向來對他有求必應,但這次卻選擇了淡聲拒絕,“小貓,今晚早點睡,好嗎?不是說累了嗎?我今天也想早點休息。”
許久沒見到主人的探長興奮地跳上床尾,對著裴意喵嗚叫喚。
薄越明怕裴意不開心,承諾,“等明天,等明天我再陪你喝。”
裴意不想給予戀人額外的壓力,笑著應下,“好。”
五分鐘后,收拾完的兩人合衣躺在床上。
裴意主動往薄越明的懷里鉆,毫不顧忌地展現出自己的依賴,“二哥,我很想你。”
薄越明嘴角終于晃出一絲弧度,“我也很想你。”
兩人似乎達成了額外的默契,只是靜靜相擁著,誰都沒有出口打破這份難得的沉默相處。
或許是懷中人的懷抱太過安穩,也或許是連軸轉的工作確實累人,裴意在不知不覺中就睡了過去。
睡意昏沉間,裴意夢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只是這次的他脫離以往熟悉的環境,而是來到了一處狹小卻溫馨的小洋房里。
他看見一個小男孩孤獨地蜷縮在沙發上,一瞬不瞬地盯著茶幾上的時鐘。
從白天等到黑夜,又從黑夜等到黎明,直到再也控制不住地害怕痛哭起來。
“二哥!”
裴意猛然從夢中驚醒,才發現自己床邊空蕩蕩的沒有人,床頭柜上的電子時鐘還在以秒跳躍。
看似冗長的夢境,不過才占據了現實里的兩三個小時。
聽見床上動靜的探長湊了過來,它用嘴巴輕扯了兩下裴意的睡衣,緊接著就又跳下床,乖乖蹲守在了主臥室的門邊。
“喵嗚~”
似乎是在提醒著什麼。
裴意明白了愛寵的意思,快步下床打開房間門,等他看清小客廳里的情況后,殘存的困意被漫上來的心疼所取代。
小客廳里,吧臺上是已經喝完的空酒杯,空氣中還留著一絲酒氣。
薄越明穿著單薄的睡衣,就這麼孤零零地站在打開的窗戶前,仿佛在祈禱夜色能夠淹沒他的酸楚和孤寂。
恍然間,裴意又想到了那個蜷縮在沙發上等母親回家的小男孩。
即便知道剛才的夢境只是自己編造出來的幻想,但他還是忍不住將這兩道大小身影融在了一塊。
裴意走上前去,從背后輕抱住戀人,“二哥。”
薄越明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卻沒及時回頭,“我吵醒你了?”
光聽聲音,帶著一絲不自然的哽咽。
裴意再也沒辦法“刻意無視”,他繞到薄越明的身前,一個仰頭就主動吻了上去。
微涼的唇齒帶著酒味,又在吸吮間透出一絲咸意。
薄越明強撐著穩住的呼吸終于徹底亂了秩序,透出一抹壓抑了許久的哽咽,他在親吻中含糊開口。
“我、我以為她死了。”
“……”
裴意跟著心疼發顫,他讓薄越明坐在沙發上,自己干脆站著抱緊了戀人。
“二哥,我知道你難受,我在這陪你呢,不要憋著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