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真正讓辛西婭站起來的是她現在的丈夫,也是那個從海里救上辛西婭的男人。
“他陪著我慢慢治愈心理疾病、陪著我慢慢康復身體、也陪著我慢慢走出陰霾。”
“我原本不相信愛情,也多次拒絕過,可亞倫真就這麼陪了八年,我終于還是點頭答應和他在一起。”
“他不富有,但我知道他是真的愛著我。”
辛西婭輕輕撫摸著無名指上的戒指,“我們沒有舉辦婚禮,也沒有生孩子。”
裴意一愣,“沒有孩子?”
辛西婭苦澀笑了笑,“當初的我放棄了越明,這輩子就不配再做母親了。”
如果自己再擁有一個親生孩子,那當初拋棄薄越明的行為豈不是顯得更加諷刺?
丈夫亞倫選擇尊重辛西婭的決定,并且以她的情緒和身體為重。
“直到前年,我們兩人在海邊救下了一位想要結束性命的小男孩。”
對方的父母離異,又各自組建了新家庭。
“我們、我們收養了他。”
裴意聽完辛西婭漫長卻簡單的二十年,從對方的眼中看不出絲毫的期盼。
他頓了頓,還是拋出最后一問,“那為什麼現在又想要來找越明?這二十年以來,你真的從來沒有關注過他?”
辛西婭搖了搖頭,“可以說是放下,也可以說是另外一種逃避,我會定期去打聽越明的消息,我知道他變得很優秀,也很光彩奪目。”
而辛西婭唯一不敢的就是,出現在薄越明的面前。
畢竟對方已經有了全新的家庭和親人,而她的出現可能只會造成傷害和負擔。
“或許是上了年紀吧,這段時間我常常夢到他,也越來越想,我丈夫看出我的心思,于是鼓勵我來華國一趟。
”
辛西婭想起薄越明昨晚對自己的誤解,認真解釋,“我沒有想要你們的錢,我只是想要遠遠再看他一眼。”
因為薄氏的名氣在帝京過于大,辛西婭抵達華國后湊巧遇上了薄老夫人的壽宴。
“昨晚的生日宴需要邀請函才能進,我原本是打算等在酒店大廳的小角落,等到宴會散后偷偷打量他一眼。”
哪怕只有一眼也足夠了。
“可是我沒想到,我先看到了薄立鴻。”
辛西婭原以為自己早已經放下了,可見到真人的那一刻,她才明白積累在心里的傷害照樣會在多年以后爆發。
薄立鴻看見沖上來的辛西婭,就和見了鬼一樣地緩慢逃竄,再然后就是裴意和薄越明都看見的那一幕——
薄立鴻落荒而逃,而沖動追趕的辛西婭迎面撞上了他們兩人。
辛西婭知道自己應該轉身就躲,可面對二十多年不見的親生兒子,她的言行幾乎不受自己的控制。
“對不起。”
“我很后悔我的出現給他造成了傷害,真的對不起。”
辛西婭捂住臉低聲道歉,心像是被刀割了一樣疼。
裴意將紙巾遞了上去,千言萬語也只化為一句,“謝謝你愿意如實告訴我這一切。”
辛西婭搖了搖頭。
身為母親,她虧欠給薄越明的實在太多了。
“辛西婭女士,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有點傷人,但希望你能理解。”
簡單一句,裴意重新從傾聽者變回了話題的掌控者。
“你和越明已經是兩條不能再相交的平行線了,小時候造成的傷害,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徹底撫平的。
”
“就像你說,你們都已經各自有了家庭,也就請繼續保持著這份陌生,不要再相互打擾了,可以嗎?”
得知了真相,不代表傷害可以完全清零。
裴意的語氣很堅定,“你已經錯過了他的人生,而他接下來的人生,我會全程相伴。”
辛西婭并沒有因為他的直白而有任何不滿,她知道“互不打擾”才是他們兩人真正的結局。
“Will先生,你會一直愛他的,是嗎?”
“是。”
辛西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緩緩起身。
她向裴意鞠了一躬,“謝謝你愿意代替他來見我,那我就不打攪了,愿上帝祝你們一生幸福。”
裴意沒有刻意挽留,“會的。”
辛西婭沒有再打擾,而是挑開紗簾走了出去,只是下樓時,她定定地往裴意的方向多看了兩眼。
下樓梯的聲音漸漸遠離。
裴意看著未動的濃縮美式,起身走到了背對著的隔壁包廂,“二哥。”
薄越明就靜坐在沙發里,桌面上擺放著同樣一杯未曾動過的濃縮美式。
裴意什麼都沒說,只是靠近擁抱住了他。
薄越明感受到愛人帶來的溫度,一言不發地抱緊了。
裴意低聲安慰,“二哥,該放下了,好嗎?”
薄越明合上眼,許久才應了一句,“好。”
…
露天的停車場里,辛西婭默默藏在了一輛大型七座車后面。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薄越明和裴意牽手走出咖啡廳。
辛西婭如愿地拿起手機遠程偷拍了一張兩人攜手共進的照片,她盯著揚長而去的車輛,將這張不算清晰的照片看了又看,熱淚盈眶。
或許是天生的感應,
早在進入包廂的第一時間,她就感知到了薄越明一定也在。
那些不摻一絲假話的坦白和道歉,是她說給裴意聽的,也是她說給薄越明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