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市的霓虹燈火璀璨而紛亂,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閃爍著紅綠燈。
我垂下頭,扣弄著窗沿,覺得眼眶有些酸澀。
他們永遠這樣,明面上在給我自由,但又必須給我戴上枷鎖。
他們把籠子打造得很大,但這還是籠子。
包養宋知愿只是意外。
但喜歡上宋知愿,是我對于打破牢籠的一次嘗試。
電話的最后,他們像是還不放心,又叮囑了一句:「卡先停了,你趁早把那姓宋的打發走,等你處理好這件事,我們再給你恢復。」
掛掉電話,我看著窗外黑色寂寥的夜色發了好久呆。
客廳只開了一盞落地燈。
宋知愿陷在柔軟的沙發里,微微垂著眼,專注地打著游戲。
暖黃的光暈落在他的碎發上,眼角眉梢都被光柔和得不像話。
他打游戲很安靜,從來不會情緒失控,偶爾只會吐出一兩個字。
「哦。
「菜。」
我紅著眼眶,走到他面前,抬起腿,自顧自地上了沙發,然后撥開他玩游戲的手,安安靜靜地跨坐在他的懷里,把腦袋埋進他的脖頸間。
直到熟悉的雪松香將我完全包裹,我才漸漸放松下來。
「怎麼了?」他被我擋住了視線,一手搭在我的后腰上,停止了游戲操作,垂著眼看我。
我悶著頭沒答話。
倒是游戲里的隊友接話了:
「啊,沒怎麼啊。
「我靠,宋哥,你平時高冷慣了,突然語氣這麼溫柔,我有點受不了,哎喲,我的小心臟。」
他看了我一會,朝那邊道:「你接著測試,看看還有沒有什麼缺陷 BUG 或者其他可以改進的地方,事后寫個報告給我。」
「哥你有事?」
「有點。
」他抿了抿唇,看著我想了想,補充道,「我的女朋友好像有點不開心。」
「啊?你!」
沒等那邊震驚發問,他就關了麥,退出了游戲。
他把手機屏幕摁滅,放到了旁邊,然后撩開我額前的碎發,低聲問道:「睡不著嗎?」
我偏頭,對上了他的視線。
眼睛的酸澀更重了,我眨了眨,眼淚頃刻掉了下來。
「宋知愿。
「我要養不起你了。」
他的喉結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溫熱的指腹很輕地給我擦去眼淚。
他什麼都懂,也什麼都明白。
夜色深邃,微涼的風從窗戶吹了進來。
皎潔的月光灑落一角。
他的手指在無意識收緊。
良久,他低頭,親了親我的眼睛:「明初,你隨時可以結束。」
聲音微啞,藏了些不易察覺的苦澀。
7
所有人都在告訴我,是時候該放棄宋知愿了。
包括宋知愿自己。
包廂里的燈光紛亂又迷離。
我盯著面前的高腳杯發呆,直到醇厚的紅酒漸漸從杯口溢出來。
「哎哎哎。」李筱月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想什麼呢?酒都倒出來了,裙子沒濕吧?」
我回神,才發現酒流了滿桌。
「沒事沒事。」我把瓶子放回了桌面,站起來,扯了扯裙擺。
兩個服務生趕忙上前來收拾。
看著滿桌的狼藉,李筱月遲疑著問我:「最近這是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我爸媽不準我包養宋知愿了。」
服務生很快收拾好桌面。
我渾身像脫了力氣,往后癱倒在沙發上。
她猶豫了一下:「你真就這麼喜歡?」
我盯著天花板上游移的光斑,抿著唇,沒說話。
這是默認的意思。
李筱月坐了下來,斟酌著開口:
「明初,雖然我知道這話你不愛聽,但我還是得說。
「像包養男人這種事,本來就不能當真,能被包養的都不是什麼好男人,如果遇上那些家里貧困的、自卑敏感的,他們就會覺得這是對他們尊嚴的一種踐踏,他們只是表面乖巧聽話,但私底下不知道多恨你。
「不過這種還好,起碼有個情緒價值,我更看不起的是那種拿了你的錢還給你擺冷臉,仗著自己是高嶺之花的,我上次包養的就這類型的,我二話不說就把他甩了。」
我聽著她在我耳邊絮絮叨叨,沒說話。
宋知愿的家里確實貧困,父親酗酒,母親改嫁,是他自己把自己養大。
白天學習,晚上打工,深夜就在那個狹小的出租屋點著臺燈刷題。
直到考上這所 TOP1 大學。
可即使是這樣的經歷,我好像也沒從他身上看到敏感自卑。
別人會覺得他高冷漠然,不愛搭理人。
但只有我知道,他性子有多溫吞,情緒是永遠穩定,做事是永遠不慌不亂。
他從來不會說狠話,也不會給人擺臉色。
我們甚至沒有吵過架。
只記得有一次,他有點生氣了,自己回了學校。
說一周都不會再聯系我。
可沒過半天,他就發消息過來問我吃飯了嗎。
我當即回了個問號。
他慢吞吞地敲來一行字:【我現在就想給你發個消息怎麼了。】
想到這個,我的唇角忍不住彎了彎。
旁邊李筱月見了,以為我想通了,立刻遞了杯酒過來:「就是嘛,別為男人傷心,不值得。」
澄澈的酒杯相碰,音樂聲震耳。
喝到中途,李筱月還點了一排男模。
讓我挨個挑。
少年人們眉骨硬朗,穿著半透的白襯衫,站得筆直。
我喝得有點醉了。
望著他們,我發現自己有點想宋知愿了。
于是我掏出手機,按下了那個熟悉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