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國年輕使臣據理力爭:“在下以為不然,互減關稅的物品,會更加低廉,這對于百姓是有利的,可以讓他們以更低的價格,買到所需物品,這固然會一定程度上加劇商人的競爭,但適當的競爭,對于商業發展是有益的,這可以同時造福兩國人民,而若是關稅減少,必然會有更多的商人被吸引而來,地方稅收,只會多不會少……”
李慕遺憾的說道:“本官不得不承認,貴國的提議很好,本官也非常認可,但本官人微言輕,不能和整個戶部作對,除非……”
年輕人眼前一亮,問道:“除非什麼?”
李慕道:“除非有人能說服陛下,如果陛下同意,那麼戶部的意見,就不那麼重要了。”
年輕人站起身,對李慕躬身行了一禮,認真說道:“這是有益于大周人民的事情,李大人深受百姓愛戴,還請李大人為兩國百姓著想,促成兩國合作。”
李慕嘆了口氣,說道:“本官雖然與你們有著共同的想法,可也不能不顧整個戶部的意見,在陛下面前進言,否則,本官不就成了蠱惑陛下乾綱獨斷的奸臣?”
年輕人道:“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李大人如果是奸臣,大周就沒有忠臣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有些復雜。
他們此次大周之行,其實是有兩手準備,若大周已經是強弩之末,便與其斷開朝貢,等待大周崩潰的那天,大雍再尋找機會,稱霸祖洲;若大周依然強大,便放棄第一個計劃,加強與大周通商合作,大力發展國內經濟,提升百姓生活水平……
李慕嘆息道:“這件事情,本官真是愛莫能助,朝臣本就對陛下寵信本官頗有微詞,這次本官若是再和戶部作對,他們不知道會在背后如何議論本官,或許會說本官被雍國收買,收受你們的好處,損害大周利益,替你們說話,這不是陷本官于不仁不義?”
他看著這位年輕使臣,說道:“這件事情,還要你們自己去找陛下。”
年輕人失望道:“李大人是女皇陛下最寵愛的臣子,你的話尚且無用,就算我們再去見女皇,也必然是徒勞無功。”
李慕沒有說話,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似乎是在猶豫。
片刻后,他重新看向年輕使臣,說道:“本官深知,兩國友好通商,無論是對于兩國人民還是朝廷,都大有益處,雖然礙于身份,本官無法直接幫助你們,但卻可以給你們指一條明路。”
年輕人眼中再次浮現出亮光,抱拳道:“請李大人指教!”
李慕看著他,問道:“你們應該知道,我國女皇陛下,對畫道很感興趣吧?”
年輕人點了點頭,說道:“我前幾日看到過,女皇陛下御書房四周墻壁上,掛著的是吳道玄真跡。”
連女皇提起畫圣,語氣都有所尊敬,這位雍國年輕人卻直呼其名,連“真人”二字都不加,可能真的有點東西。
李慕隨口問道:“如果我所料不錯,你應該修的是畫道吧?”
年輕人沒有否認,點頭道:“是。”
李慕悠悠說道:“據我所知,女皇陛下十分喜歡畫道,而且鐘愛畫圣真跡,多年來,一直在尋找已經斷絕的畫道傳承,如果你們能讓陛下如愿,通商之事,也就不算事情了。”
他說完這句話,便緩緩站起身,說道:“本官的話就說到這里,不能再多言,你們自己考慮吧。”
說罷,他便轉身離開。
那名中年人從房間里走出來,年輕人抬頭看著他,問道:“王叔,我們怎麼辦?”
中年人并未回答,而是反問他道:“你覺得呢?”
年輕人想了想,說道:“和大周減免部分關稅,開放通商,是大雍百姓之福,畫道雖然是天書重要內容,卻也并非不能外傳,道門修行之法人盡皆知,千百年來更加強大,其余諸家便是因為不傳外人,才傳人凋敝,我認為,為了百姓,可以傳畫道法決。”
中年人微笑道:“既然你已經有所決定,便無須問我了。”
年輕人想起李慕的提醒,感慨道:“難怪大周重新崛起的如此之快,大周女皇傲睨諸國,有天朝大國之氣概,她所重用之臣,也有如此見地,聰慧而不失機巧,最重要的是心懷百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大丈夫生于天地間,應當如此,可惜他沒有生在我大雍,大周歷代帝王昏庸至此,卻還是被氣運眷顧……”
中年人同樣感嘆道:“大周女皇獨具慧眼,倘若大周先帝再殘喘十年,或是周家沒有搶帝氣奪權,今日之大周,也不會是如此,冥冥中一切都是定數……”
李慕走出鴻臚寺,慢悠悠的走在街上。
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李慕耐心的一路回應百姓的問候,路上還買了三串糖葫蘆,想到晚晚,猶豫一瞬之后,又多買了三串。
隨后,他便繼續向前,這一次,走了沒一會兒,他的身后便傳來一道聲音。
“李大人,留步。”
李慕回頭看著那名年輕人,問道:“還有事嗎?”
年輕人將一個信封遞給李慕,說道:“拜托李大人,將此物交給女皇陛下。”
李慕收下信,點了點頭,說道:“正好本官要進宮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