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消息的時候,他正跟他那群朋友在打臺球,手機在兜里響的時候他都沒有顧得上拿出來看。
他出來的時候正好碰見一輛呼嘯而去的警車。
天色已晚,他心里不知道為什麼突突直跳,拒絕了那群人叫他去喝酒的邀請,打了一輛出租車,剛拿出來手機看到那條短信,出租車已經駛入他家的那條街道。
紅藍交錯的警燈照在他們家別墅的鐵柵欄上,出租車停在路口,神色有些莫名,打量著沈安瞬間蒼白的臉色,問道:“是這嗎?還要穿過這條街啊?”
沈安一時間聽不到了所有聲音,他目光緊盯著他們家的大門,看到原本一直告訴他說出差在外的父親佝僂著背,像是蒼老了十歲,被帶著手銬從家里帶出來。
在沈父抬起頭,像是往路口望了一眼的時候,沈安猛的捂住嘴,身子往后座椅上一退。
他張開嘴,像是喘不過來氣,說話聲音都在發抖,手冰涼的不像話,像是被眼前的一幕徹底擊垮。
只是這麼回憶著,沈安就控制不住地縮倒在地下,先是很壓抑的哽咽,然后到委屈至極惶恐無措的嚎啕大哭。
這麼一周以來,他一直游蕩在外,先是住賓館,然后沒錢了開始在網吧包夜打游戲,麻痹自己,不去思考未來今后。
他其實這些年來一直對父親心懷怨恨,氣他有錢了之后開始在外面養小三,把母親氣得病倒,最后跟母親離婚,非要把那不比沈安大幾歲的小三接進家門。
雖然最后沒能成功,沈安從中沒少出力折騰那小三,最后終于把人磨得沒敢進門。
沈父心里對他有愧,在沙發上唉聲嘆氣到半夜,這事到底沒再提,可是沈安的母親卻再也不愿意回來了。
因著沈父對他的愧疚,對沈安的要求幾乎有求必應,除了在學習上有些自己的堅持,不讓沈安太過出格之外,其他的要個什麼東西,沈父都會給他弄來。
他這些年驕縱任性得過分,如今從云端跌落,連個緩沖都沒有,一下就摔得他六神無主,七零八碎。
他性子有時候也要強,不想在人前哭,在網吧打游戲還故意裝作沒事人似的在那里憤慨得罵隊友,像是這件事對他的生活沒什麼影響似的。
可其實他現在兜里只剩下十塊錢,連著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他那些親戚從他家出事之后他也去找過,結果他們在他家發跡的時候一個個往臉前湊,出事了一個電話都打不通。
如果昨天不是遇見了林鶴,他甚至有可能要流落街頭。
他縮在地上把鋪好的棉鋪蓋都哭濕了,然后探手探腳爬上了林鶴的床,鉆進了林鶴的被窩里哭著睡著了。
林鶴晚自習放學后回到家里已經十點鐘了,他打開門,看見他床上走時疊好的被子被攤開了。
浴室的門口漫出來一些水,一股洗衣粉的味道彌漫在狹小的屋內。
林鶴臉色變得有些不好,他把手里的書放下,然后走到了浴室,看見沈安雙手正伸在盆里,洗衣服。
沈少爺可能真的沒自己洗過洗衣服。
也不知道是倒了多少洗衣粉,溢滿盆的泡沫,他的手脖子都一片通紅了,身上套著一件林鶴以前的舊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大,他把袖口疊了起來,還是被水濕了大半。
“你在干什麼?”林鶴幾乎找不到下腳的地方,浴室里滿是泡沫,他彎下腰去掂起來洗衣粉袋子,發現那個袋子基本都空了。
明明這是一包剛拆封沒兩天的洗衣粉。
沈安也累的滿頭是汗,他只是沒有衣服穿,他穿來的那身衣服已經穿了好幾天,他醒來就想要是出門,還得穿這件,那麼味,就想著洗洗。
他確實沒自己洗過衣服,也不知道倒多少洗衣粉合適,總覺得多了總比少了好,多了洗的更干凈。
結果在這洗了這麼久了,衣服一揉還能出來泡沫。
他猛然抬頭看見林鶴回來了,瞧了瞧眼前自己弄的這一攤,不由的有些底氣不足:“我....我洗衣服啊....”他看著林鶴的臉色聲音越來越小:“誰讓...誰讓你這里連個洗衣機也沒有....”
第5章
林鶴臉色黑的像是鍋底,他抬起長腿邁腳過去,腳下像是找不到一個可以下腳的空,他走到沈安身邊,踢了踢他屁股下面坐著的小板凳,語氣不太好:“起開,不會洗就別洗,能看你弄的這一攤。”
沈安從板凳上起身,臉色分外憋屈,起身站到一邊去,狹窄的浴室里站著兩個十六七歲的男孩更閑得狹小。
沈安悻悻然得退了出去,看見林鶴沉著臉把他那件衣服從大紅色塑料盆里提出來,然后把那盆滿是泡沫的水倒掉了。
沈安出去坐在書桌前,看著林鶴拿回來的幾本書,隨便掀了掀,就看到了滿目的工整筆記。
他聽到了林鶴在浴室里揉搓衣服的聲音。
他竟然在幫自己洗衣服......
林鶴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坐在自己床上的沈安,身上套著自己的一套舊衣服,顏色有些陳舊,沈安露出來的一節手腕更顯得白皙,手指像是因為在水里泡了太久,還在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