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鶴回來的時候,沈安就躺在地下的床鋪上,翻來覆去的。
林鶴把手里的菜放到一邊,沈安看見他一袋一袋提出來,菜葉看起來不是很新鮮,又想起了林鶴這破地方連個冰箱都沒有。
林鶴走過來,遞給沈安一個塑料杯子,還有新的牙刷,毛巾之類的生活洗漱用品。
沈安接過來,看著那廉價的塑料杯,有點變扭地說了聲:“謝謝。”
林鶴抬起來眼看沈安,他看起來眼睛有些腫,不知道是不是哭的,他的視線又落到后面的書桌上,還有后面的床鋪上。
抽屜被拉開沒合好,被窩亂糟糟的,林鶴走之前有把被子鋪整齊。
林鶴臉上表情肉眼可見的不愉快:“你亂翻我東西?”
沈安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看見那沒合好露著一條大縫隙的抽屜解釋道:“我只是想找一下充電器,我的手機從昨天晚上已經關機到現在了。”
“那你動我的被子做什麼?”
沈安遲疑著不回答,喉頭被什麼梗住一樣,他總不能跟林鶴說他今天在這屋里哭了半天,把自己的床鋪哭濕了,爬到他被窩里睡了。
林鶴看他說不來話,語氣有些冷:“以后不要亂動我的東西,自己弄亂了不知道收拾就學學怎麼管住自己的手腳。”
這話說得著實有些難聽,沈安臉上一陣紅,緊接著又有些泛白,又怕不近人情的林鶴把他真的趕出去,憋了許久,到底是沒敢嗆聲。
屋里變得很安靜,只有林鶴的筆尖在紙上摩擦的“沙沙”聲,沈安背過身縮在地鋪的毛毯下面。
林鶴把大燈關掉了,只留他書桌上一盞臺燈,沈安不知何時,漸漸合上眼皮睡著了。
林鶴在關上臺燈前往他那望了一眼,沈安翻個身,毛毯僅蓋到他的腰處,上半截兒身子都晾著,他身上是自己的一件舊衣服,一點都沒有自己是個討人嫌的生人的自覺,就這麼擅作主張拿出來穿了,難道他以為自己跟他的關系還是從前小時候沒絕交之前嗎。
他穿這件衣服著實不太合身,衣領因他的睡姿問題,敞開著,漏出來一小片胸膛,月光灑進來,給他的臉頰,一直到胸口那片肌膚,鎖骨,都撒上一層霧蒙蒙的細沙,泛著銀光一樣。
林鶴關上燈,睡姿端正地躺在被窩里,對著老舊的房頂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吐出來一口氣,又復睜眼,閉上。
又過了十來分鐘,林鶴想,他若是真的凍病了,又要在這病懨懨地耍賴,到時候麻煩的還是自己。
他終于找到理由,生病的沈安會變得更麻煩。
于是他從床上起身,走到沈安那里,把那毛毯扯上來,給沈安結結實實掖好了,才又躺到床上睡下。
第二天早上鬧鐘響起來的時候,沈安皺著眉掀起來眼皮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鬧鐘。
才五點鐘,甚至比昨天還要早了半個小時。
沈安把毯子往上一扯,悶住腦袋,心里小聲罵林鶴有病,然后繼續閉上眼,還要再睡。
迷迷糊糊間,聽到林鶴出門的聲音,關上門之后,過了一陣,沈安剛復又跌入夢鄉,林鶴就又回來了。
一股很香的包子味,還有湯。
沈安吸了吸鼻子,咽了口口水,以為自己又餓得在做夢。
他慢慢睡不下去了,他慢慢睜開眼,困意悄悄褪去。
他撐著身體坐起來,望著正在慢條斯理吃早餐的林鶴,視線落到他手上的大白包子上,也不知道是什麼餡的,好不好吃呀。
沈安忍不住了,問了句:“還有嗎,班長。”
林鶴掀起來眼皮看他:“還剩兩個,你不起來吃,我就帶走了。”
沈安沒多做猶豫,很快的起床去洗漱,然后伸手去拿桌上袋子里的大包子。
兩人吃完飯,時間也不過才六點鐘,沈安去拿院子里林鶴昨天給自己洗的衣服換上。
林鶴這時候已經拿上幾本書要出發了,出門前看了沈安一眼,沈安嘴里還在那瞅著鬧鐘,嘴里嘟嘟囔囔地:“這麼早去…干什麼呀…”
林鶴沒再管他,推著自行車出門,蹬上去走了。
沈安過了十來分鐘后出門,連林鶴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那天來的時候夜里黑,風也大,他情緒也不好,只顧著悶頭沒頭蒼蠅一樣亂闖。
現在白天了,走到這里,老舊的房屋群,小胡同七拐八轉的,還挺繞人,不跟著林鶴一起走了,光是走出去都費了不少的勁。
等沈安走到學校,才知道原來林鶴家竟然離學校這麼遠,他七點多鐘才到了學校,走出一身汗來,累得腿酸。
但是比著來上學要面對的事情,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
沈安很是躊躇地在班級后門磨蹭了一會兒,才在充滿著朗朗讀書聲的早讀時間里,輕輕推開門,慢慢走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沈安看著自己桌面上掀開的那一頁,英語課本上還有著自己上課走神兒時無聊畫的涂鴉。
他翻了幾頁,又收起來,把語文書拿了出來。
早自習一下課,沈安哪怕再不聲不響,也是引起了極大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