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說到這里還笑了一下:“而且還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爺爺留的遺產全都留給他了,但是他當時未成年,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沒人愿意收留他,最后把那筆錢給他二伯了才住到人家家里去,結果不到兩三年竟然又被趕了出來。”
李緒恩聽這跟書里苦難角色似的經歷,表情一時幾變。
李承看他的表情,收斂眉目,勸告似的:“你最好不要惹他這樣的人。”
而李緒恩的思緒又不知道飄到了哪里去,最后語氣古怪地吐出來一句:“他媽的都窮成這樣了,還要養男人。”
這沈安到底得是滋味多好啊。
第21章
李緒恩出院以后回到學校,在辦公室里從班主任鐵青的臉色下收下了那卷紅色鈔票。
沈安竟然把錢交給了十班的班主任!?
又或者是他那小男友林鶴干的?
班主任看著李緒恩臉上痕跡未消的舊傷,一副很鐵不成鋼,又不愿多說的眼神,這個李緒恩屢教不改,一學期下來,他現在都不指望他能好好學習,能不惹事就已經讓他省了大心了。
李緒恩這會兒還正想著怎麼尋仇呢,他其實挺不恥的,覺得林鶴這種行為跟小學生找老師告狀有什麼區別,大家都是高中生了,怎麼還來那一套。
李緒恩從辦公室出來,漫不經心走在路上,突然在路過學校里的展示通知欄的時候腳步停了一下。
全校前三百名里面,竟然在最后那里出現了沈安的名字。
沈安怎麼回事!?
他不是不學習的嗎?
學校隔了兩條街的網吧,沈安都是包年用戶,這還是李緒恩以前打聽到的,去找了幾次,門口那小黃毛網管都是說人不在。
什麼意思,現在不在網吧敲鍵盤了,改在課堂里奮筆疾書了?
李緒恩說不出來這個讓他厭惡又看不起許久的沈安到底哪里不對,直到此刻他看見沈安的名字出現在優秀學生展示欄里,這種違和感一下子達到了頂峰。
是了。
這個從小到大受盡寵愛,半點兒挫折沒經歷過一樣的沈安,任性的要命,身邊總有一群朋友圍著,每個人都要哄著他,讓著他,有著用不盡的零花錢一樣,吃穿用度無一不奢侈,連李緒恩這樣的學校里沒人敢惹的刺頭跟他對上還要被親爹揪著去人家宴會上道歉,顏面盡失。
他就不懂,沈安是怎麼跟他爹說的,哭著講有人欺負他嗎?
不找老師就找家長告狀?李緒恩堵他搜下來多少錢他都記不清了,他大多數的錢也是分給自己手底下那群小跟班。
單打獨斗固然很威風,可是沒有被人群擁簇著吹捧著那樣的排場。
李緒恩一下子就記住了這個讓他鮮少在高中時期不威風的沈安。
在看到沈安的父親出事的時候李緒恩就知道自己的機會要來了,他很耐心,想要看沈安跌下來,狼狽不堪,然后他再過去嘲笑他,再去踩上一腳,報仇雪恨。
結果他是等了又等,把沈安家那塊兒的路都走了來回幾十遍了,愣是瞅不見沈安回來過。
再見到沈安就是他們兄弟幾個人在外面喝酒聚餐剛出門,這才撞上摟著書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從他們面前走過去的人。
李緒恩看著他的身影,心中就納了悶了,這沈安穿過校服嗎?這是沈安嗎?他抱著書干嘛,吃不起飯了去賣廢紙嗎?
等他堵住人得償所愿的把人欺負了一頓,再后來屢屢夢見那張哭臉的時候,再到后來被林鶴按在地下打,至今日,李緒恩才恍然大悟。
沈安,從天上跌下來,都沒等摔疼呢,就被林鶴接住了。
他沒有表現出來李緒恩所想象的一切,沒有狼狽不堪,沒有流落街頭,沒有性情大變,沒有一蹶不振,他根本沒有絲毫改變。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嬌氣,講話還是很肆無忌憚,怕疼還死犟。
不,其實還是有些不一樣。
沈安以前從來不穿校服的,他穿自己那些昂貴的樣式新鮮的衣服,也不愛學習,但是他現在的名字都開始出現在學校的展示欄里了,他還怕別人撕他的作業,都撕碎了還蹲著在昏暗的燈光下撿。
他跌下來,摔進泥里,沒有滾得滿身泥濘爬不起來,反而好好躺在那里,發起了芽。
林鶴接住他,用自己的骨血搭建一個新的溫房,把沈安重罩在了里面。
李緒恩站在那里久久都沒有動一下,他的視線停留在沈安的名字上,眼前閃過沈安那張白嫩細滑的臉,被他打了一拳,印留了多久沒消?
他很突兀地笑了一下,怪不得林鶴要生氣,恨不得拿磚頭往他頭上砸。
沒想到的是,學校里的優等生,年年開學典禮上臺講話的學生代表,端著清心寡欲一張臉,其實背地里在偷偷養著自己的小男友,他會用自己申請下來的獎學金給沈安花嗎?
沈安很聽他的話嗎,不喜歡學習也學,讓干嘛就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