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媽媽說了多少遍。」

「不是不讓你吃，但是醫生都說了，當下要注重營養攝入。」

「爸爸媽媽因為你的身高，可是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切，就每晚二重奏似的呼嚕聲，睡得估計比誰都香。

我使勁眨巴著眼向我爸發去求救信號，他卻轉身避開我的視線。

低頭飛快扒拉著飯，一言不發。

不過，在之后突然放下碗筷：「寧圓，立正。」

條件反射，我一蹬椅子，站得筆直。

后知后覺，雙頰發燙：「爸，你又這樣！」

前不久剛結束為時半個月的軍訓，我對這號令很是敏感。

寧言知道后，總在家里捉弄我。

顧長安咬牙忍耐，險些笑出聲來，但我還是看到了他不斷抖動的肩膀。

「囡囡，爸爸錯了。」

雖然嘴上說著錯了，但眼里可沒半分歉意。

「長安，站起來阿姨看看身高。」

因為顧長安的爸爸媽媽長期出差，他的身體狀況我媽也很是上心。

門后面掛著厚厚一本筆記本，用來記錄我和顧長安的成長情況。

少年放下碗筷站起，走到我身邊站穩，肩膀已到我的耳側。

我媽看得直搖頭：「一個長太快，一個長太慢，真是愁人。」

我努嘴，偏頭看去，撞上他別著校牌的胸膛。

靠，顧長安他就是故意的。

飯后，差點把書包里的東西給忘了。

我追著他跑了出去：「媽，我去顧長安家寫題。」

「回來回來。」

手里被塞進兩個蘋果、滿滿一盒藍莓：「第一次見你周五寫作業哈。不會的多問問人家長安，別不好意思。」

廚房洗碗的爸爸默默探出腦袋：「她瞧什麼時候不好意思過了！」

「爸！」

「知道啦，知道啦。」他舉起滿是泡沫的手，做了個閉嘴的動作。

8

顧長安知道我要來，貼心地給我留了門。

在廚房找了個盤子，將蘋果和藍莓洗凈擺好。

輕車熟路地摸到他家書房。

男生將作業攤在桌上，人則是進了浴室洗澡。

我默默將書包夾層中的信件拿出來碼在桌上。

想了想，還是收起來橫著擺了四行。

仔細檢查，確保每一個署名都能完整露出。

「這是什麼？」

顧長安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后，探頭看向桌上的粉色矩形。

他發絲上的水珠順著臉頰滑落，砸在我的手背上。

他不動聲色地抹掉：「情書啊。」

他從不缺追求者，但也沒見過我這陣仗。

「你這是集郵呢，要我給你參謀？」

說著就拿脖子上掛著的干毛巾擦了擦頭發。

顧長安從小學散打，手臂肌肉線條優越。

默默在心里估計這要是一拳過來，我就算不死，也得閉著眼躺上三天。

我很有眼力見兒地低頭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吹牛說做了你六年大哥。」

「然后呢？」

「她們要我給你送這個，你知道的，我向來不會拒絕。」

看不出他臉上的情緒，我將雙手擋在臉前。

「所以，是你給我整的。」

他好奇地拿起我寫到一半的名單：「還整上花名冊了，軍事化管理？」

下一秒，他抬起手來。

「先說好，明天周六，我還要去學素描，不能打臉！」

指尖轉向，虛虛彈了下我的鼻子：「寧圓，我看你是欠收拾。」

就這？

「不打一架嗎？」

去年我借了他的公路車，把鏈條蹬斷后，還被按著掐了一架。

今天都做好不還手的準備，就這樣結束了。

「你想嗎？」

「嘿嘿嘿，不想不想，現在這樣就挺好。」

后來我在顧長安家待了三個小時。

帶來的作業一個字沒寫，光顧著抄模板給那些女生回信婉拒。

而顧長安則是，拖著腦袋，嚼著蘋果。

整整看了三個小時。

我寫完二班班長的回信，遞給顧長安。

他接過后，在名單上找到劃掉。

甩了甩發紅的虎口，我默默舉手：「顧哥，我有個問題。」

「說。」

我放下筆：「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學校女生的眼光有點差，我已經開始擔心自己的審美會被帶歪。」

顧長安裝信署名的手一頓：「我覺得，你寧圓才是真的瞎。」

「有嗎？可是畫室老師都夸我有天賦。」

「哎，你收我東西，不寫了嗎？」

他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來個紙袋，將桌上的信封放了進去。

「你帶回家抄。」

「那……你不幫我檢查、劃名字了？」

「沒心情。」

筆不小心滾到了腳邊，我蹲下去撿。

「寧圓，下次直接拒絕。」

「好。」

9

「顧長安，我完了。」

在他的懷里，我捂臉躺尸。

「怎麼了？」

「我一定是生病了，居然喜歡上了你。」

同款檸檬味的沐浴露鉆進鼻腔，顧長安張嘴低頭咬我臉頰的軟肉：「是我瞎了才對。」

「喂，我寧圓漂亮又多金，哪里配不上你這個不解風情的死古板啦！」

「死古板？」

顧長安重復了一遍。

舌尖抵著上顎，我打量著跟前這個男人。

「這是什麼？」

他單手撐在我枕邊，摸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我面上一惱，伸手去搶：「淘寶搞活動，我湊單買的。」

顧長安順勢摟住我的后腰，膝蓋抵著腿根壓了下來。

鼻息灑在我頸側：「試試？」

第一次說話，第一次走路，第一次上學，第一次騎車……

不知何時，顧長安的身影竟成了我記憶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從幼年到童年，再到少年。

直至如今，我都找不出任何一人能與他比擬。

為了不冒險失去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找個相同類型的男生分散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