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欲聲驚訝不已,卻又立馬反應過來,「不對……」
他順著我的視線,看向女體委。
「她強迫你的?」
我疲憊地點點頭。
周欲聲騰得站起來。
恰巧女體委看過來,她立馬高喊:「顧哥,去哪啊,一起呀。」
「周理理的長跑是你報的?」
周欲聲又恢復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體委情緒微變:「鍛煉鍛煉嘛,也是好的。」
「我就問你是不是你報的?」
周欲聲本就是那種偏凌厲的長相,不笑時,眉眼溫度驟降,平靜地質問腔調一出,讓人平白生出冷意。
「我——」體委有些慫,干脆破罐子破摔,「名單已經交上去了,還能怎麼辦?」
周欲聲牽住我的手,將我拉出教室。
他走得有些急。
「干,干什麼?」
「當時你怎麼不拒絕呢?就任由別人欺負你?」
語調不是很強硬,可我就是酸了鼻子。
「沒有人聽。」
聽到我的話,周欲聲一頓。
「對……對不起啊,我不是兇你的意思。」
「我知道。」
我低下頭。
「可是,沒有人,會聽我說什麼。
「就連現在,我和你解釋,都是,結巴的。」
周欲聲揉了揉我微紅的眼眶。
「我不是在聽嗎?你結巴,不是他們欺負你的理由。
「我們只需要拒絕,剩下的,是他們的事。
「現在我們去找班主任,取消名額就好了。」
周欲聲牽住我的手。
我微微用力,示意他停下來。
「我自己。」
周欲聲一愣:「好。」
目光觸及牽著的手,雙方都是一顫,然后松開了手。
11
敲開班主任的門。
我深吸一口氣。
「老師,女子長跑,我不去。」
就在剛剛,我似乎是想明白了。
我總是將自己置于弱勢。
我總是說我不行,我不愿,我做不到。
可這會讓他們得寸進尺地認為,我可以勉強一下,盡管做不到最好。
你越軟,他們就會越捏。你越硬,他們就會覺得硌手。
所以,我現在要做的是,挺直腰板,說我不去,我拒絕。
剩下的,是他們要解決的事。
班主任「啊」了一下:「可是名單上顯示你報名了呀。」
「那是體委,寫上去的,沒有經過,我同意。」
「可是,」班主任斟酌了措辭,「要不你就去吧,就當鍛煉一下了。」
我早該知道,我這個班主任,不太明事理。
從前上課我被嘲笑時,他也只是輕咳一聲,然后笑著說「不許逗同學,影響秩序」,就輕飄飄地揭了過去。
「反正,我不去。」我又重復。
班主任似乎是覺得難搞極了,他抓著自己的禿頂。
「人家不想去干嗎要強迫,你這老頭講課講糊涂了?」
物理老師踩著高跟鞋進來。
物理是我最擅長的學科,而物理老師,也是我最喜歡的老師。
她摸摸我的頭:「你已經拒絕得很清楚了,回去上課吧。」
然后又笑瞇瞇地小聲說:「門外那黃毛,站得倍兒直。」
出了門,周欲聲果然站得很直。
「解決了?」
我點點頭。
「理理真棒。」
我拍了他一掌。
「我又不是,小孩子!」
然后飛快往前走,周欲聲來追我。
我沒有注意到,這一切都被顧銘齊看到了。
12
顧銘齊來到我身旁時,我正在寫物理題。
「理理,你也正好在做這套卷子啊,我想和你討論一下最后的壓軸題。」
最近,因周欲聲下課時常趴在桌上睡覺,又沒人敢吵他,我這里就逐漸清靜下來了。
周欲聲不在,顧銘齊順勢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顧銘齊成績挺好的。
但他和我的差別,大概就是他能勉強算出壓軸題的得數,而我,能寫出三種解法。
可我并不想告訴他。
「我,不想講。」
顧銘齊唇角拉平:「理理,你從來沒拒絕過我的。」
我抬起頭,睜開眼直視他,故作疑惑道:「不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哦。」顧銘齊笑著,靠近我,把玩著我從敞懷的校服里露出的上衣花邊帶子。
「我們是青梅竹馬,我可是你哥哥,小時候,你最喜歡拉著我講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排斥說和我是青梅竹馬。
會嫌棄地皺眉,說我整日研究一些奇怪的問題。
可現在,這是又為什麼呢?
「過去,很重要嗎?」
我一字一頓地說。
周欲聲說過,有時反問句比陳述句更讓人破防。
顧銘齊神色凝重起來:「理理,你說什麼?過去不重要,是因為你現在有周欲聲了嗎?」
我從他的手里拽出我的衣服:「與你,無關。」
「你喜歡他?可是你不是喜歡我嗎?」
我驀然看向他,他原來都知道。
可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曾短暫地喜歡過顧銘齊。
那是少女心動,那是情竇初開,我熱烈且笨拙地跟在他身后,可他的身邊總是三五成群,意氣風發。
不要因為過去的某個瞬間而愛一個人一輩子。
所以。
「我不喜歡他,可我,更討厭你。」
顧銘齊臉徹底沉下來。
「這麼熱鬧啊。」
周欲聲笑著說,可怎麼好像有點咬牙切齒呢?
他彎下腰,手撐著桌子。
「在聊什麼呢?」
「他,非讓我,講題。」
周欲聲鉗住顧銘齊的肩膀,用力。
「哥們,這題我同桌剛給我講過,答案不就是 1 嗎?要不,我給你講?」
「就你,倒數第一也配?」顧銘齊嗤笑。
周欲聲微瞇著眼,唇角微勾:「那找我同桌,你就配?」
「當然,我們可是……」
「理理說不重要,」周欲聲騰出過道,「那就是不重要。」
明顯的請客行為,顧銘齊咬著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