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不是琢磨布娃娃的時候,林恪知從儲物柜中取出醫藥箱,跌跌撞撞的飛奔回客廳。
何術之半點猶豫都沒有,直接掀開醫藥箱,熟練的找出一瓶消毒酒精。
撕開襯衫,嘩啦啦的往傷口上噴消毒酒精。
消毒酒精和血液的氣味混合在空氣里,不斷刺激著林恪知的腦神經,令他后知后覺的清醒過來。
在何術之拿著鑷子,準備自己取出子彈的時候,林恪知躥了過來。
“我來吧。”
他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生怕何術之不答應似的。
“我在學校學過。”
“我知道你學過,”何術之明顯在忍受著疼痛,聲音都帶著顫,“所有人都學過。”
林恪知放松下來,從他的手中接過鑷子,不知道是在安慰他,還是在安慰自己。
“別怕,我這門課成績很好,不會很痛的,很快就結束了。”
何術之背對著他,笑道:“嗯,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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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恪知最后還是取出了那枚子彈,即使他的手顫抖得厲害。
沾血的子彈啪嗒一聲掉在鐵盤里的時候,林恪知的一顆心也跟著落地了。
“沒事了。”
林恪知說,他感覺自己快要虛脫了,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取出來了,只要包扎就沒事了。”
“嗯,我知道你可以。”
何術之的聲音很溫柔,他幾乎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聲音跟他說過話,只有很短暫的幾個瞬間,他想安慰林恪知的瞬間,他會用這樣的聲音跟林恪知說話。
“林恪知,你很厲害。”
“那當然了,我在學校的時候,這門課可是全校第一,不信我給你看成績單啊……”
林恪知絮絮叨叨的說著,不知道是為了緩解自己的緊張,還是為了掩飾即將滿溢而出的愧疚。
“你別看我這人平時挺不靠譜的,成績單上一堆零蛋,但這種救命的活兒,我可是很擅長的。”
他熟練的幫何術之包扎著傷口。
這套動作完全是基于慣性。在那門課程上,他一次又一次的包扎過仿生人的肩膀、胸膛和腹部,當時在想些什麼,他已經完全忘光了,但仍能記得心情不怎麼好。
心情不怎麼好,所以反而能沉下心,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這些機械的動作。
那時的林恪知沒想過這些能有什麼用。
他甚至沒想過自己會面對這麼多的鮮血,這鮮血還是來自一個他朝夕相處的人。
潔白的紗布將何術之的肩膀固定住后,林恪知才漸漸緩過神。
……剛剛發生了什麼。
何術之為了保護他,被一顆秘銀子彈打穿了肩膀。
如果更不巧一點,會被打穿心臟。
這個認知讓林恪知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一刻都無法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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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是家務機器人做的,三菜一湯,十分清淡,病人吃正合適。
林恪知是強烈要求過要自己做飯的,但被何術之拒絕了。
何術之說:“我怕我沒被打死,被你毒死了。”
他照常嘴賤,但林恪知難得的沒有反駁他,而是乖乖放下了鍋鏟,任由家務型機器人解決了這一切。
何術之坐在桌前,遲遲沒有動筷子。
林恪知扒了半碗飯后,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這一點。
“你怎麼不吃啊?”
林恪知放下碗,惴惴不安的問:
“是不是機器人做的不合胃口?”
何術之瞟了他一眼,很是無奈的問:“你看我怎麼吃?”
林恪知呆愣愣的,半秒后才明白他的意思。
何術之受傷的是右邊肩膀,現在整只右手都不能動彈,實在不方便拿筷子吃飯。
“那……”
林恪知思考了一會兒,石破天驚的問:
“我喂你?”
何術之:“……”
他的本意是讓家務型機器人過來操作,但被機器人喂飯實在是有傷形象,何術之準備等林恪知吃完了再進行這項活動。
沒想到是,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竟然主動提出要喂他吃飯。
何術之起了心思,干脆笑著說:“好啊,你喂我。”
他拍拍身邊的椅子,示意林恪知過來。
林恪知端著米飯,坐到何術之身邊,總覺得這件事好像有點變了味道。
他真的只是想照顧病人而已,但這話從何術之嘴里說出來,怎麼就變得那麼奇怪呢?
好似在調情。
林恪知硬著頭皮,選了幾樣何術之喜歡的菜,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何術之笑瞇瞇的說:“剛剛信誓旦旦的說喂我,現在怎麼沒動靜了?”
林恪知這輩子還從來沒有干過這種事,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回憶了一下看過的電影,干凈利落的說:
“啊~”
啊?
啊什麼?
這回換成何術之愣住了。
“張嘴啊,”林恪知把勺子懟到他的面前,“愣著干什麼?”
何術之無奈的張開嘴,吞下勺子里的食物,說:“我不是小孩,不用騙我張嘴。”
林恪知又來了一勺子:“怎麼不用,你還得我說了才會張嘴。”
林恪知的喂飯技術,比起家務型機器人,那是差得遠了。
一頓飯吃得兵荒馬亂,直至夜色深重,遲到的晚餐才終于吃完。
何術之最后總結:“林恪知,你還真是從來沒有照顧過別人。
”
“那是,”林恪知理直氣壯的叫來家務型機器人,把善后工作一股腦的扔給了它,“你也不想想,能有什麼人需要我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