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錯了……一切都錯了。」
「我弄錯了,我來不及了。」
他瞳孔里夾著細碎的倉皇,摟著我哭。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難過,
他緊緊抱著我,好半晌,我才發現那是他身體的本能在向我求救。
第二天他又像一個沒事人,輕吻我的嘴角朝我說早安。
我懷疑是他的精神病越來越嚴重了。
不過沒關系,我已經和隊長取得了聯系,以后我倆見面,將會在警方的審訊室里。
「小乖,我最近總是不斷做一個夢。」
男人自身上將我摟住,扣住我的腰,把玩我的手指。
「……什麼夢?」
他不回我的話了,卻在笑。
細碎的吻落在我的耳根,低喃。
「小乖,你說,我們會有寶寶嗎?」
我們不會有寶寶,如果有,我也會不惜一切把他給打掉。
這些話我不可能會跟傅伯恒說,我的當務之急是哄他。
我的沉默,在他那里被當成了無聲的應許。
他的吻瑣碎,將我拉向舞池,仿若我真的是什麼瑰寶。
可我明白,他不過是一個心狠手辣的瘋子。
他的愛是深淵敞開的花,而我會把他狠狠踹進十八層地獄里。
12
傅伯恒生日那天,邀請了當地很多大佬。
魚龍混雜。
我以為他會帶我宴請賓客。
他卻將我拉到酒店后院的森林。
「其他事讓茉麗他們處理好了。」
「我只想跟你……」
一輛很漂亮的直升機停在我的身前。
「跟你約會。」
他朝我欠身,像一名上流社會的紳士。
——如若他的雙手不是沾滿人血,我一定會這樣以為。
「你還會開直升機啊。」
我坐在直升機上,戴著耳麥,螺旋槳運作的聲響自頭頂攀升。
「嗯,跟茉麗她爸學過一點。」
「……」
確定只是一點?
他笑了,尾音自電流劃過耳麥,如同調戲女友的揶揄。
「怎麼?怕了?」
「放心,我舍不得你死。」
森林的軌跡漸遠,酒店的華光猶如一把星火。
無人的深空如此漂亮,可惜我沒有鑒賞美景的心情。
「小乖,你還記得嗎?」
「第一次見我的時候,你趴在我腿上,說你想坐搭我過來的那輛直升機。」
「那時的你總是纏著我。」
因為那時的我總琢磨著如何勾引你。
不勾引上你我就要死了。
我盯著森林萬卷,在心中默默回復他,
夜風呼嘯,這確實是獨屬于兩人的約會時間。
在這里說的話永遠都不會有人聽到。
「你有沒有愛過我,小乖?」
夜空里,他輕聲問我。
飄茫浩瀚的星河下,我看向他。
他真的長了張魅惑人的臉,
讓人以為他是個剛正不阿的好人。
「愛過?」
我笑了。
「為什麼要問愛沒愛過,你應該問我愛不愛你。」
「那你愛不愛我?」
「愛啊。」
我晃蕩著腿,其實在心里加了一千遍「才怪」。
他笑,跟個傻子一樣。
傻子才好騙,我該慶幸這個人在愛情這方面是個傻子。
「那你永遠都不會騙我,對不對?」
「嗯。」
「你永遠都不會背叛我,對不對?」
「嗯。」
「小乖,你永遠都不要丟掉我,好不好?」
「好。」
然后他拿口型說著什麼,我沒有聽清。
因為強光在他的身后照射,無邊的光灼燒他的瞳孔,直升機的槳葉被纏繞。
于是,我也沒有機會聽清了。
機身晃動,我與他一起墜落。
13
我沒感受到什麼疼痛。
半晌,我才發現,他把我護在懷里,悶哼。
手電筒的燈光朝我們襲來,于是我望見他滿身的血污。
翻涌,刺痛。
也許我壓斷了他幾根肋骨,他疼成這樣,卻依舊不愿意松開護著我的手。
直到穿著警服的人拿一把把槍圍住他。
我聽見他聲音嘶啞,顫抖,不敢置信。
握緊我的手腕。
不松。
「小乖,你說過的。」
「你說過,你不會騙我的。」
我掙脫了他的懷抱,反身壓著他,銬住了他的雙腕。
「我是警察,這不是騙,這是抓你。」
「還有,我怎麼可能留你的孩子。」
「惡心死了。」
14
這場跨國追捕案歷時六年終于結束了。
回國時,我恍如隔世。
不僅是傅伯恒,還有他背后的關系網,在國內的一系列犯罪鏈均被一網打盡。
同時,茉麗和她背后的勢力也被當地政府扣押處理。
第二天,明媚的陽光透過辦公室,久違地照過來時。
我還是有那麼一刻緩不過勁兒來。
「等傅伯恒審完,你退居二線吧。」
「少不了你三等功的,升升職,坐坐辦公室。」
隊長在我的身旁吹著茶葉,瞎聊。
現在傅伯恒依舊還處在昏迷狀態,他大腿多處骨折,肋骨折斷插進了肺里。
我住了三天院之后就活蹦亂跳。
若不是為了救我,說實話他也不可能慘成這樣。
耽誤審訊。
……
這幾天都沒我什麼事。
六年來整個城市都變化了不少,警局分配的職工宿舍隊長倒是每個月都會給我打掃,可是走在鬧騰的街上,卻再也沒有曾經眼熟店鋪的影子。
我有些笨拙地拿微信掃了碼,買了幾束花。
去到烈士陵園,去給幾座還尚新的墓碑獻上。
這些……是跟我同期的同學。
放了課吵吵鬧鬧拐著我要帶我去吃雞架的女孩,如今已經成了一張四四方方的照片。
透過灰白的石頭望著我。
……六年啊。
我像是早已被時間遺忘。
發生了太多事,輕捱進我的腦海,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