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卓致文被他氣笑了:“我請客,我請你去看病,行了沒?”
“不行,”蕭衍閉了閉眼,“你想讓我滾,把我扔在醫院,你想都別想。”
“你想燒死在我這兒是吧,”卓致文去拽他的手臂,“你也想都別想。”
蕭衍人高腿長,卓致文拽不動他,反而被蕭衍反手一拉,他整個人跌倒在了蕭衍身上。
“我睡一覺就能好,”蕭衍摟著卓致文的背,聲音又干又啞,“你別讓我走,我就睡一覺。”
卓致文心口一軟,又去扒蕭衍耳朵。
新打的耳洞顯然沒有得到好好護理,耳垂又紅又腫,耳背后面全是膿水,也不知道是因為發炎的耳洞,還是因為凍瘡。
都成這熊樣了,還在外頭等他等到大半夜,不知道這狗東西怎麼想的。
卓致文嘆了一口氣,要從蕭衍身上起來,蕭衍已經有點兒不清醒了,拽著卓致文胳膊不松手,迷迷糊糊地說:“你別叫我滾,我心里難受。”
“......沒讓你滾,”卓致文去掰他的手指頭,“給你拿藥。”
蕭衍雖然燒的全身發軟,但偏偏箍著卓致文手臂的五根手指就和鋼筋似的,咕噥著說:“你也不能去。”
卓致文哭笑不得:“燒傻了是吧?病成這樣不吃藥?”
蕭衍把頭埋在卓致文頸窩,留戀地蹭了蹭,卓致文被這毛茸茸的大腦袋弄得發癢:“別鬧。”
“那都是騙我的,”蕭衍濃重的鼻音從耳畔傳來,“拿藥也是騙我的,我發燒了,我爸說去給我拿藥,走了就沒回來,是我大伯把我接走的。”
卓致文一愣。
蕭衍接著嘀咕:“大人都愛騙小孩,都愛說謊,那我就快點變成大人,我看你們誰還敢騙我......”
所以這就是他總是執著地強調自己是“大人”的原因?
卓致文看著蕭衍緊擰的眉頭,他呼吸燙得嚇人,眼尾臉頰被燒出了不正常的潮紅,耳垂腫大的嚇人。
心頭忽然翻涌起一陣接著一陣的酸澀,卓致文禁不住聯想到他自己,他曾經也好想好想快點長大,長大成為真正的大人,保護淮州,保護他自己。
“傻子,”卓致文用指腹揉了揉蕭衍緊鎖的眉心,“當大人也是很苦的。”
蕭衍沒回答,像是已經睡過去了。
不洗澡身體暖和不起來,卓致文打了熱水給蕭衍擦身體,又點了個熱粥和送藥的外賣。
蕭衍倚靠著床頭,看著卓致文忙前忙后的,忽然覺得這燒沒白發。
“吃點東西再吃藥。”卓致文把熱粥遞給蕭衍。
蕭衍沒皮沒臉地張開嘴“啊——”了一聲,意思是要卓致文喂他。
卓致文冷哼一聲,蕭衍不敢得寸進尺,連忙說:“你就喂我一口,剩下的我自己吃。”
“一口也沒有,”卓致文把粥放在床頭柜上,“愛吃吃,不吃......”
——不吃滾!
這是他對蕭衍的口頭禪,他常把“滾”字掛在嘴邊,但不知怎麼的,今天這個說慣了的字就是說不吃口。
卓致文別開臉:“不吃拉倒。”
蕭衍蔫了吧唧的:“那我自己吃。”
等蕭衍吃了粥又吃了藥,卓致文給蕭衍處理耳朵,先是要把他那耳釘摘了。
蕭衍不樂意:“打耳洞的說要戴半個月,不然就閉了。”
“好端端你打什麼耳洞。”卓致文說。
蕭衍嘀咕:“......那還不是想讓你發現我的凍瘡。”
卓致文沒聽清他在嘟囔什麼:“咕嘰咕嘰什麼?”
“沒,”蕭衍還想抗爭一下,用手捂著耳朵,“打都打了,閉了多可惜。
”
要是耳洞就這麼閉上了,那他這些天遭的罪不是白遭了。
卓致文冷聲道:“手放好。”
蕭衍“哦”了一聲,乖乖把手塞進被窩放好。
卓致文心里覺著好笑,他發現蕭衍生了病反應好像變遲鈍了,真和個小孩兒似的,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也不折騰。
他存心想要逗逗蕭衍,于是板著臉說:“張大嘴。”
“張嘴干嘛。”蕭衍問。
“你張嘴,我看你耳朵看得更清楚。”卓致文面無表情地說,“讓你張嘴你就張嘴,別多問。”
蕭衍:“......哦。”
他聽話地把嘴張大。
卓致文憋著笑給他擦消炎藥和凍瘡膏,棉棒碰到傷口的霎那,蕭衍疼的“嘶”地倒吸一口涼氣。
“痛啊?”卓致文說,“痛就咬著自個兒手臂,忍著。”
蕭衍不滿道:“哪兒有讓病人咬自己手臂的?”
卓致文說:“讓你把嘴合上了嗎?張著。”
蕭衍敢怒不敢言,委委屈屈地瞟了卓致文一眼,又把嘴長大了。
前前后后折騰了大幾個鐘頭,總算把這煩人玩意兒伺候好了。蕭衍吃了退燒藥后一直出汗,渾身黏答答的,睡得很不踏實,卓致文就一趟趟地給他擰毛巾擦身體。
凌晨四點的時候,他又給蕭衍測了次體溫,降到了三十七度五,快要退燒了。
果然這十八歲身體底子就是好,發個燒睡一覺就好,卓致文羨慕不已。
“起來,喝個沖劑。”卓致文推醒蕭衍。
蕭衍睜開眼,覺得渾身好多了,沒那麼乏了,就是腦袋還有點發沉。
“怎麼又喝藥?”蕭衍嘴里發苦,他想喝冰旺仔。
卓致文把水杯往床頭柜上一放:“不喝是吧?不喝我倒了。”
“喝喝喝!”
蕭衍還沒那麼不識好歹,人大半夜地照顧他給他沖藥,他不喝也太不是人了。
一口氣把沖劑喝干凈,蕭衍苦的五官都皺到了一起:“有糖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