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看他,誰愛看誰看。”卓致文從兜里拿出手機,打起了消消樂,還真不看蕭衍。
杜清明笑而不語。
蕭衍拿毛巾擦了把臉,李思敏開了瓶礦泉水遞給他:“喝水。”
“謝謝,不用了。”蕭衍扔下毛巾,抬頭望向卓致文,結果卓致文就低著頭一個勁兒看手機,操了大蛋了!
最可惡的是,那個野男人覺察到蕭衍的視線,竟然大大方方地和他對視,還沖他微微笑。
挑釁!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挑釁!比對面沖他比中指還要可恨的挑釁!
蕭衍翻了個白眼,氣不打一處來,恰好李思敏又把水瓶遞到他面前:“喝點水,下半場馬上開始了。”
蕭衍身體里一股邪火噌噌燒著,也沒多想,接過水瓶,仰頭“咕嘟嘟”喝下去大半瓶。
“哎,”杜清明好像找著了什麼樂子似的,向卓致文匯報蕭衍的一舉一動,“你小孩兒喝水了。”
卓致文因為這樣的調侃,耳廓莫名有些發燙,硬梆梆地說:“愛喝喝,關我屁——”
話沒說完,他眼神一凝。
蕭衍自己的那個黑色保溫杯好端端地在場邊放著,他喝的是別人遞給他的礦泉水,而那個給他遞水的人就站在他身邊,踮著腳,用手掌給蕭衍后脖子扇風。
——行啊這狗崽子,自己有水不喝,喝別人的是吧。
卓致文在心里冷哼。
杜清明看看卓致文,又看看蕭衍,想笑又不敢笑。要不是怕致文發飆,他真想把這一段拍下來,將來給淮州也看看。
他想過很多次,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夠牽著致文走出噩夢般的過往。在杜清明和淮州的預想中,那個人應該很成熟、很沉穩、很理性、很審慎,能夠給致文明確的方向感,為致文理智地分析利弊,告訴致文你沉溺于過去而不往前走,既是在懲罰自己,也是在懲罰淮州。
這十多年來,致文身邊的人來來去去,這樣類型的人也不少,卻沒有一個能夠真正靠近致文。
杜清明萬萬沒想到,能夠牽著卓致文往前走的,竟然是球場上這個毛毛躁躁、莽莽撞撞、心思全部寫在臉上的十八歲小孩。
杜清明忍不住低頭失笑,淮州啊淮州,原來我們都猜錯了。
下半場比賽,蕭衍因為杜清明那個“挑釁”的笑,在場上更加積極了,短短幾分鐘便連連得分。
在休息間隙,他還沒忘瞟一眼杜清明,接著撩起球衣下擺擦汗,露出一片精壯的胸腹肌肉,引得臺下的應援團尖叫連連。
“嚯,”杜清明說,“小伙子肌肉練得可以啊,扎實。”
卓致文表示不屑:“裝|逼。”
杜清明扭過頭,分明看到卓致文嘴角有個上揚的弧度。
比賽時間越來越短,比分卻越拉越開,對面信息學院的人著急了,在場上的小動作也漸漸多了起來。
“嘶——”
譚崢在帶球過人時,腳背被對面防守的踩了,對方還在他大腳趾的位置重重一碾,譚崢痛呼一聲跌倒在地。
“怎麼回事?”蕭衍立即扶起譚崢。
譚崢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他犯規!”
對方聳了聳肩:“不是故意的。”
裁判一時間有些為難,但這畢竟只是個新生賽,裁判也只是個大二學生,信息學院那邊個個人高馬大兇神惡煞的,他不敢得罪,于是不做判罰處理。
這一來,對面更加肆無忌憚了,各種推人踩人的小動作頻出,好在蕭衍這邊技術過硬,死死咬住了比分。
在比賽就要結束時,蕭衍已經將球帶到了籃下,對面有個飛機頭忽然跳了起來,做了個蓋帽的動作,巴掌直直朝著蕭衍的臉打來——
“小心!”卓致文心頭一沉,雙手緊緊攥住了身前的欄桿。
蕭衍反應很快,迅速偏開頭躲開了這一掌,但對方的指尖仍從他耳朵刮過,一個小小的晶瑩物體隨之飛了出去,“叮”一聲掉在了地上。
——那是卓致文給他的耳釘。
卓致文見蕭衍沒事,不禁松了一口氣,但場上的蕭衍卻徹底冷下臉,眼里凝著狠戾,一字一頓地說:“你是不是想死?”
對方再次聳肩裝無辜:“對不住啊,不是故意的,再說了,不是沒碰著你嗎。”
蕭衍冷冷盯著他,直到裁判吹響了口哨,蕭衍揉了揉耳垂,彎腰撿起了那枚耳釘,仔細地放進了口袋中。
距離太遠,卓致文不知道蕭衍突然彎腰撿起了個什麼東西,只覺得蕭衍沒事就好。
最終,比賽在蕭衍的一個扣籃中結束,外文學院毫無懸念地贏得了這場半決賽,歡呼聲如同潮水般涌動,卓致文也不禁跟著一同微笑。
在許多人的簇擁中,蕭衍抬頭看向卓致文,卓致文這回沒有吝嗇他的夸贊,對蕭衍比了個大拇指。
于是,蕭衍在浪潮般的掌聲與歡呼中,看著卓致文,緩緩抬起手,將那枚耳釘遞到唇邊親吻了一下,重新扣進了自己的耳朵中。
——原來,剛剛掉的是這枚耳釘啊。
卓致文看著蕭衍,十八歲男孩的眼神直接又炙熱,汗濕的頭發搭著額頭,耳朵上的耳釘反射著球場明晃晃的燈光。
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卓致文覺得這一刻的蕭衍比耳釘耀眼、比燈光耀眼、比他見過的一切光亮都更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