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爺爺放上貢品,點上香火,燒完了最后一把紙錢:“五十多年前,大旱,我和老趙幾個到山里尋能吃的,卻被幾頭狼給圍了。”
“我們拼死逃出了狼群,滿身是傷的跑到山腳下,就再也跑不動了。”
“那時候吃都吃不飽,傷的那麼重,怎麼治?大家都覺得自己會死,遺言都想好了。”
老趙笑了:“哎呀…那時候年輕,都快死了,都還不忘想媳婦嘿嘿…”
于爺爺搖搖頭,也笑了起來:“如果不是老劉碰巧逃難到這里,救了我們,大家可能就真的死了。”
“老劉是個有本事的,識文斷字,又有一手治病救人的手段,這小于村的老老小小,這麼多年幾乎就沒去過醫院。”
“我沒什麼文化,也隱隱能覺出老劉應該是在躲人,才甘愿就在這窮鄉僻壤,娶妻生子。”
“孩子們飛就飛吧,沒道理把人壓著,老劉他不放心啊,總怕孩子們在外出事,每家孩子都給了藥…”
“山里人單純,那藥自己覺得不值錢,別人給個三瓜兩棗的就賣了,卻不知這藥做出來有多難。”
“賣藥還是其次,真正可恨的是那些想要配方的人…”
“老劉就是那個時候被氣癱瘓的。”
“別人一看人都廢了,就都走了…”
一個大媽抹眼淚:“是我家那畜牲他,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于爺爺嘆氣:“本來以為事情就過了,誰知那些人又從小劉那里下手…”
“小劉一家出了事后,那些人竟然還不消停,竟然又半夜跑到老劉家里…”
“爛船還有三分釘,他們以為老劉半身不遂,動不了他們,卻不知道老劉的本事…”
“點上一點點的藥香,扔把斧頭和菜刀進去,就能讓那人些自相殘殺。”
于爺爺抹了把臉:“我去的時候,那些人都已經死了,老劉也因為自己吸了太多藥香,癡癡傻傻,大限將至。”
“尸體是我埋的,房子也是我炸…”
“哎呦哎呦哎呦,老于你會個屁的炸房子,老頭子辛苦一趟,功勞全給你占了…”趙大爺叉著腰,很是不滿。
其他人也紛紛指責于爺爺搶功:“就是,我還幫著脫衣服,打水呢…”
“我還推車挖坑來著,累腰都快斷了…”
“就是…這小伙子多帥啊,咱們也不能老騙人家…”
周鵬:……大娘你別總拍我胸,這是猥褻罪。
一行人回到村子,周鵬幾人對視一眼,就要各自上車離開。
不明就里的于爺爺走過來。
他拉住錢家豪一臉英勇就義的表情:“小胖子,你要抓就抓我一個吧,我那些老伙計都這麼大歲數了,還有幾年能活的。”
錢家豪沉默了一下,非常實誠問:“大爺,您是不是想到里面養老啊?”
“您這歲數…也干不了什麼活吧,萬一病了,國家還得給你看病,罵不得,打不得,死了也是國家安葬。”
于爺爺愣了一下,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其他的大爺大媽擠了出去。
他們圍著錢家豪上下其手,問東問西。
“欸!小胖子,那些人都是我埋的,你抓大媽吧,那什麼,大媽就問問,里面有沒有帥老頭啊?”
“…小胖子,不關他們的事,里面吃的怎麼樣啊?自己能網購不?”
…
“嘖嘖嘖到底還是太年輕了。”老沈拉著看傻了的李斯茗上車,趕緊開車跑了。
老吳搖搖頭,也讓孫飛開車。
看著兩輛遠去的車屁股,已經坐在車里的周鵬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拋下錢胖子。
余光瞅見旁邊玩耍的幾條狗,他就拿了些狗糧下車。
見幾條狗吃的差不多了,他就問大黃狗:“我當時問你,村子里最近有沒有陌生人過來,你為什麼說沒有?”
大黃狗歪了下頭:“汪!是沒有啊!”
周鵬指著村口塌陷的房子:“那里是不是劉爺爺的家,他家房子塌之前,是不是死過幾個人?”
大黃狗點頭:“是死了很多人類呢”
周鵬皺眉:“那你怎麼說沒有陌生人來?”
大黃狗一臉你真傻的表情:“那些人類不是陌生人呀,他們是死人汪!”
……所以我應該問你,村里有沒有死人來過是麼。
江城市市刑偵局。
秦志遠聽完周鵬的敘述后,久久無言。
抽完整支煙后,他又點了第二支,手指點在辦公桌上,半晌才說:
“既然兇手已經死了,那就結案吧,結案報告你來寫。”
……我…我是理科,干這個不合適吧?
已經畢業很多年的周喪喪,簡直欲哭無淚:“那,于大爺他們呢?”
秦隊彈了彈煙灰,一臉疑惑:“什麼于大爺?”
……好的呢
案子結了,他們也能下個早班,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表兄弟倆勾肩搭背的出了辦公大樓。
錢家豪扯著身上的布條抱怨:“我說你還是個人嗎,就那麼看著自己兄弟身陷囹圄,不來搭救,反而在旁邊喂狗聊天。”
周鵬有點心虛,他摸了摸鼻子反駁:“…那你昨天不也是沒來救我嗎?咱們算兩清了吧?”
錢家豪不甘心:“那群大爺大媽昨天熱情程度和今天的能比嗎?你看我這衣服,都可以直接入丐幫了。”
“這個…”周鵬正想再說些什麼,挽回一下快要碎裂的兄弟情。
就聽一個虛弱的聲音在喊他。
(…周鵬。)
周鵬順著聲音看去,就見刑偵局車場的花壇邊,蹲坐著一只滿身臟污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