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我加班太累,趴著睡了會,沒及時去班長那里吃飯,凌晨兩點他給我打電話時,我也沒接到…”
“你剛才說,班長是因為看見毒販交易才被追的,那他當時給我打電話,一定也是想告訴…”
張越說到這里,便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
他仰頭望向漆黑的夜空,喉頭不斷的滾動,像是要把心中那些想要噴涌而出的愧疚與悔恨,重新吞回到肚子里去。
比歇斯底里更可怕的,是沉默的忍受。
周鵬總算明白,張越身上那種如喪考妣的暮氣是怎麼來的了。
可他這種壓抑情緒自虐的做法,除了會讓自己越來越糟糕外,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周鵬想開解一下這位深陷迷障的同僚,卻又不知該如何去開口。
打破兩人之間沉默氣氛的是他的手機鈴聲,看來電顯示,是華生。
【汪!爸爸,你找到叮當的主人了麼?!】邊牧犬的聲音不似以往那般自信且歡快,聽著有些沉悶。
難道不好的情緒還能隔人傳染麼?
周鵬抬眼看了下不遠處的張越問華生:“你心情不好?是發生什麼事了?”
【汪!爸爸,叮當要死了,就和小雪一樣,可它想見主人,你找到它的主人了麼。】
“…算是找到了吧。”
【汪!那爸爸快帶他來見見叮當吧,叮當它很難受的。】
周鵬沉默了下問:“有人去寵物醫院看叮當麼?”
【汪!有一個,可是叮當不認識他。爸爸認識麼?】
“我也不認識,華生…你把電話給他吧,我和他說。”
偷偷在寵物醫院外打電話的邊牧犬歪了歪腦袋,還是聽話的叼起了自己的專用手機,從寵物小門里又鉆進了店內。
寵物休息室內,身上干爽,重新被清理過傷口的黃白色拉布拉多,疲憊的側躺在地上。
它的身上蓋了塊白色的毛巾保溫,肚子上起伏的間隔越來越長,身上的肌肉組織還一直在不自然的痙攣著。
誰都能看的出叮當的疲倦,可它的眼睛不停眨動,卻始終不肯閉上。
它似乎明白,自己這次閉上眼睛,就再也無法睜開了。
它還沒等到要等的人。
二哈難得安靜的趴在這個曾經并肩作戰過的同類身旁,無聲的陪伴著它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張凌蹲在拉布拉多的另一側,手輕輕的撫摸著它的腦袋,聽著耳邊的話,臉上神情難辨。
“它…如果是自然死亡的寵物,我當然是建議主人陪伴著它們,一起等待著生命自然走到盡頭的那一刻。”蔣醫生用針管給拉布拉多的喂了些水,繼續輕聲道:
“可叮當的身體情況本來就很糟糕,現在它多活一秒,就是多一秒的痛苦…”
“叮當是條好狗。”張凌突然打斷他說:
“它出生、滿月、訓練、參加任務、受傷退伍,它其實才也才八歲而已…”
“蔣醫生…麻煩你給叮當安樂死吧。”
蔣醫生啞然,他是給這條拉布拉多做過檢查的,那種身體狀況可不像是八歲的狗:“好…我去拿東西。”
(汪!)從外面進來的邊牧犬,叼著個黑白色的狗頭電話,放到了張凌的面前。
它似深怕這人類太傻,看不懂自己的意思,還特意伸爪將手機向他面前推了推。
“給我?”張凌有些意外的看了這條異常聰明的邊牧一眼。
他拿起約巴掌大,卻只有幾個按鍵的卡通狗頭手機看了看,便明白這是干什麼的了。
他試著開口:“喂?你好?”
周鵬的聲音清晰無比的從手機里外放出來【你好先生,我們先前通過電話的,還不知道你怎麼稱呼?】
“張凌。”
【張凌?我叫周鵬。】
【是這樣的張先生,叮當一直想去找主人,可它的主人…】
【不知道你現在方不方便,帶著它和我的狗一起去郁先生的墓地?】
“現在?”
【是,這是我答應過叮當的,我必須做到。】
張凌看著已經認不出自己,不肯閉眼睡去的拉布拉多,沉默了下,答應下來:“好,我們在墓地匯合吧。”
第318 章拉布拉多6
郁雷鳴的骨灰被埋在江城郊外的公墓里。
周鵬幾人先一步到達,陪著拉布拉多一起過來的邊牧犬和二哈晚了幾分鐘才到。
此時天已放亮,幾乎下了一夜的雨雖然停了,卻下起濃霧,相隔三米人畜難分。
張凌抱著裹著毛毯的拉布拉多從越野車上下來。
向著山坡上的墓地看了一眼,沖周鵬微微點了下頭后,便大步的在前帶路:“走吧。”
“好。”
雖然只是通過兩次電話,他們之間卻已經有了一種無形的默契。
(汪!)邊牧犬跟在周鵬腿邊,給他說叮當的情況:(它快聽不見了,總是會忘了狗,狗不生氣,狗讓它聞了味道…)
(汪爸爸,狗也不會忘了你的。)
周鵬的腳步頓了頓,繼續向上走。
來墓地祭拜,他們也不好什麼都不準備。
因天色還早,花店、水果店、商店都還沒開門,王宏盛就從寵物醫院里搜羅了些東西充當祭品。
有擦墓碑的布,有新鮮的水果,以及燒給關二爺的線香。
幾個保鏢手腳麻利的擺放好東西,清理出墓碑前的一片空地,張凌把懷里的拉布拉多放到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