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號的態度，七號早有預料。

她只是從口袋拿出自己早已準備好的照片，道：

“你看看這個。”

一號有些猶豫的接過，發現是一群孩子的合影。

她一眼就認出了右下角的七號。

“這……這是什麼？”

“照片。”

“我當然知道，我的意思是……”

“為什麼會有這種照片對吧？”

七號笑了笑，道：

“一號，你還記得我們村大多數孩子的過去嗎？

你應該知道，我和那些孩子是在一個人販子老窩的村里長大的。

我們都是被買來的孩子。

沒有自由，整天干著辛苦的農活。

無論是我們的記憶，還是博士的說法，都證實著這一點對吧？”

“是的，所以這照片……”

“所以你有沒有想過，是我們的記憶出問題了呢？”

七號直勾勾的看著一號，指著她手里的照片。

“如果真是如此。

那這張老照片又是怎麼回事？

如果我和那些孩子真的是被拐賣的商品。

那群人販子又怎麼可能給我們拍照？

我們又怎麼可能露出這樣開心的笑容？

你有沒有想過，從一開始，我們的記憶就被篡改了。

無論是村里當販賣兒童的我們。

還是在村外流浪的你。

你有想過嗎？

這些記憶說不準都是假的。

全都是博士按照他的想法強行塞入我們的腦子里的。”

“毫無根據……”

一號還是不太愿意相信：

“這種事怎麼可能做到。”

“那為什麼就不能做到呢？”七號反問。

“父親……父親他那麼愛我們，把我們養大成人，他，他不可能……”

“父親？”

聽聞這倆字的七號已不像過去那般敬重。

她只是發出近乎于質問的聲音，道：

“你是指那個連我們的名字都懶得取，直接用編號命名的父親嗎？

那個把我們的身體任意改造，讓我們去與危險的怪物廝殺。

從而獲得研究數據卻眼睜睜看著同伴死去的父親嗎？”

她的語氣又軟下來，道：

“一號，你和我不一樣。

你得到了那個男人更多的培養和寵愛。

因此你更加傾向于他，這我自然是理解的。

可你是認識字的，你去過博士的藏書室很多次，也看了很多書。

你不止一次的把看到的故事講給我聽。

可在那些豐富的故事書里。

沒有哪個父母是用數字編號給自己的孩子命名的。

書里那些人的名字都很好聽。

而不是像我們這樣，如同編好了號碼的商品。”

“……”

一號不說話了，此時的她并不知該如何去反駁對方。

然七號還有很多話想說。

她只是看著一號，下意識的握住對方的手，一副沉迷于其中的樣子說道：

“你知道嗎一號，我這次出去，遇見了我的媽媽。

她是個很瘦的女人。

眼睛和我很像。

她告訴了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二蛋。”

“可……可你這名字也不好聽啊……”

一號的眼角抽了抽。

但名為二蛋的七號卻并不當回事。

“但這好歹是我自己的名字。”

她的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

一號看的出來，七號已不是自己認識中的那個七號。

她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這就好比兩個關系很好的孤兒，其中的一個突然被一戶人家收養領走。

就當一號心里有些五味雜陳不知該如何是好時。

七號突然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臉，道：

“你難道不想知道自己的名字嗎？”

“如果是你這樣的名字我寧愿不要……”

試圖打個哈哈敷衍過去。

可對方那兩眼放光的表情卻沒法讓自己正常直視。

她只是慢慢的把七號的手放下去，又在對方有些發愣的表情里。

把照片遞給對方，苦笑道：

“這張照片……似乎并沒有我呢……”

“可說不準其他地方有呢？”

七號再一次用雙手握住一號的手。

“這張照片本就是臨時拍的，不可能把村里的所有孩子全都拍進去。

說不準你和我一樣，都是村里正常人家的孩子呢？

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嗎？

你的父母或許就是那個村里的人。

我在村子的幸存者里找到了母親。

說不準你的家人也在那些幸存者里。

即便不是。

博士也是殺死了全村村民的屠夫不是嗎？

他才是最大的人販子。

你想過沒有，也許你的父母就在那些死者當中。”

她說完，見一號有些復雜的表情，站起了身來。

七號并沒有把照片收回去，而是道：

“照片送給你，如果你懷疑照片的真假，可以去實驗室確認一下。

博士很信任你，只有你進出實驗室他不會懷疑。”

說罷，又看了一眼天上的天氣，道：

“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只是，一號……”

她很認真的看著這個陷入沉默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女孩，十分誠懇的說道：

“在遇到博士之前，無論你我的記憶是真是假。

在我心底，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因為這些年是真的。

這顆歪脖子樹也是真的。

后天……

我會在這里等你的。”

她說罷，轉身離開。

看著她漸漸消失的背影，一號心里久久的不能釋懷。

第194章 博士篇二十五：如夕陽的光，令人心安

零山地底的藏書室。

遍布著昏黃的光線。

這些光源自于墻上發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