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俏的面容冷漠,嘴角明明在笑,可我卻覺得是在壓制著怒氣。
這……他不會真去把老婆婆扔河里喂魚吧!
8
我膝蓋一軟,話還沒說,人已經跪下去了:
「帥哥饒命,我就是折個簪子玩玩。」
他將手里兔子形狀的長明燈遞給我,眼里的情緒晦暗不明:
「有了這個,你就再也不會覺得這冥殿冰冷無趣了。」
不知是怎的,我居然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幾分落寞:
「你不會傷害老婆婆吧?」
他面無表情道:「不會。」
我這才接過他手里的長明燈。
那長明火果然不一般,只是拿住燈柄,我便覺得周身都溫暖起來了。
柔和的明黃色燈光照亮了我的臉。
我不禁淺笑了一下。
一個大男人,怎麼會喜歡兔子形狀的燈?
他見我展露笑顏,臉上冷漠的表情略微有些松動。
輕聲道:「阿蓁,你當真連將我給忘了嗎?」
我仰頭看他:「如果我與你真有前世之緣,你應該告訴我。
「而不是直接這樣來嚇我。」
他蹲在我身前,神色里多了一絲祈求:「若我都告訴你,你別再丟棄我。」
他的模樣悲憫,我回握住他的手。
「我答應你。」
他笑著將我抱至冥殿的寶座:「那便請阿蓁聽我講一個故事吧。」
黑色桌案上的香被他點燃,裊裊白煙里竟顯出畫面來。
悠揚的笛聲從殿外傳來,同男人低沉悅耳的聲音混在一起。
我的意識變得漂浮。
仿佛連靈魂都陷入了他講的故事里……
浮生一夢
1
我第一次見到楚蓁,是在楚國的上元佳節。
一望無盡的長街燈火,明亮如星。
我戴著黑甲衛雨僑裝打扮,隱匿在人群中。
卻見那樣一個粉雕玉琢的姑娘,作男子打扮,正和人熱火朝天地猜燈謎。
小販的叫賣聲不絕于耳,我卻只聽清了她的聲音。
店門口的小倌念出謎面:「重重疊疊上瑤臺,幾度呼童掃不開。剛被太陽收拾去,卻叫明月送將來。」
有人答:「那定然是王母娘娘的青鳥了。」
燈架旁的小倌笑而不語,只是搖了搖頭。
鬧哄哄的人聲里,小姑娘脆聲喊道:「我知道,是影子!」
小倌喜不自禁:「這位公子好厲害,這謎面我家足足掛了三年,都沒人解出來。
「公子可是頭一個!」
我瞧見了她臉上頗為自得的笑容。
當真是燦若明珠。
可是在小倌把那巨大的龍頭風箏遞給她時,她卻不笑了。
她指了指掛在最高處的兔子燈:「我以為這獎品是它,不承想竟是這麼個大家伙。」
那小倌神情有些犯難:「公子,這兔子燈小巧精致,那紅眼睛可是用價值連城的紅寶石鑲嵌而成,它的謎面可不簡單。」
小姑娘揚了揚下巴,自信道:「我倒要聽聽,有多難?」
小倌不慌不忙取下謎面,朗聲念出:「忽而冷,忽而熱,冷時頭上熱烘烘,熱時耳邊聲戚戚。打一人名!」
原本靜下來的場面,瞬間又沸騰了起來。
我就站在那酒樓的對面,看著小姑娘眉頭越皺越緊。
旁邊有不少人給出了答案。
但小倌都沒有任何表示。
2
眼見著答不出來,天色愈發黑了。
她身邊的人同她耳語了兩句。
她竟打算走了。
只是那依依不舍的表情,讓我平靜的心中泛起了些許漣漪。
我喚來黑曜:「去告訴那位白衣公子,就說夏日蟬聲寂寂,冬日貂皮生熱。
」
黑曜一頭霧水:「主子,我沒聽懂?」
我順手拍了一下他的頭:「你不懂沒事,將我的話轉述給那位公子便是。」
高樓之下,黑曜攔去她的去路。
我看著她從一臉防備,變成了欣喜模樣,心中便覺得舒坦多了。
小兔子燈被她握在了手里,那龍頭燈,她給了黑曜。
黑曜回來時,我看著他那呆木的樣子,便覺得很不爽。
「主子,這是那位公子送給你的燈。」
原是給我的。
我表面風平浪靜,實則心中早已驚濤駭浪。
「放下吧,今夜好好休整一番,不日等使臣到了,進宮面見楚王。」
龍頭燈被我端放在案幾上。
里頭悠然掉落了一張紙條。
【多謝公子相助,龍頭燈便為謝禮,贈予公子。】
倒是有趣。
3
我從未想過,我還能與她再見。
楚國宮宴上,她坐在楚王后身側。
金紅色的宮廷服飾,穿在她身上,襯的肌膚似雪。
我竟不知,她會是楚王最疼愛的樂優公主。
觥籌交錯間,小公主似乎覺得宴會無趣,扯著王后的袖子撒嬌。
我只是舉杯飲酒的工夫,她便不見了。
楚王與我的談話間,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希望,與我漠北結秦晉之好。
在此之前,我并未想過要聯姻。
可眼前不自主便浮現起了她笑靨如花的臉龐。
那樣純真無邪的笑容,是我偶然窺見的一絲天光。
我本打算作罷,可老天又把她送回了我眼前。
已有醉態的楚王遙遙向我舉杯:「若是小燕王愿意借兵給楚國,寡人愿意將我最心愛的公主嫁與漠北。」
我舉杯同飲:
「本王只要樂優公主。」
話音剛落,楚王后便面露難色。
她狠狠地剜了一眼楚王,繼而向我道:「樂優年歲尚小,小燕王可否……」
我冷臉沉聲:「楚國既想要我漠北大軍相助,便該拿出一國之君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