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王后噤聲不言。
楚王一臉喪氣地坐在王座之上,隱隱有傾頹之勢:
「樂優……罷了。」
他揮揮手:「只要你肯善待樂優,楚國會風風光光將樂優嫁去漠北。」
我拱手做禮。
筵席散去之時,我便知曉,這楚國是保不住了。
楚王只能嫁女來向漠北求助。
剛才的談話間,丞相顧呈言也多次打斷楚王的談話。
足以見,這楚王寶座,實際上早就被架空了。
楚國的兵權政權皆在顧呈言之手。
阿翁曾卜卦,楚國的帝王之氣已經隕落。
所言確實不假。
楚國這棵表面看起來繁華無限的大樹,內里早已被蟻蟲蛀空,殘根勉強支撐而已。
4
我與黑甲衛還未出宮門,楚國王宮已經燒起了熊熊火焰。
安插在楚王宮的探子來報:「主子,楚國的丞相反了,要奪權。」
數十米綿延的火光,將濃黑的天燒亮了。
我帶著黑曜,重新回了楚王宮。
這樣大的火,她會害怕嗎?
等我找到她時,她仍穿著華麗長裙。
她抱著楚王后的尸體,哭得悲傷。
那小兔一樣怯生生的眼睛,在看到我時迸出了亮光。
只是瞬間,又變得灰敗。
濃煙滾滾,她不愿意離開。
小公主神情悲戚,杏眼中淚水漣漣:
「我知道你是今日求娶我的小燕王,我愿嫁給你,只是我楚國覆滅,楚蓁背負國恨家仇,此仇不報,寧愿和父王母后同焚于這楚王宮。」
我強行將她抱起:「我蕭策野答應你,你我大婚之日,就是楚國大仇得報之時。」
彼時的我心氣頗高。
卻不知,楚蓁是將這條命都押在了我身上。
她主動挽住我的脖頸:「你絕不能騙我。
」
說完,她便昏死在了我懷中。
5
我帶她回了漠北。
她住在我的寢殿。
我時常帶她去大漠看滿天星河,可再也沒見過她在上元節那日一般的笑容。
楚蓁看我的那雙眼睛,總是含著淚水。
像是在無聲地控訴,為什麼還不替她報仇。
我知曉她心中痛楚,可漠北今年下了十年來罕見的大雪,牛羊牲畜凍死無數。
我承諾她:「等到漠北開春,草原的第一枝格桑花開,我會帶兵攻打楚國。」
楚蓁終于對我露出了笑容。
只是那笑臉上帶淚。
我看得心中酸澀。
她輕啟朱唇:「阿蓁自知,是在強人所難,小燕王愿意救我,還愿意幫阿蓁報血海深仇,是阿蓁的畢生所幸。」
纖瘦冰涼的小手主動覆上了我粗糲的手心:
「阿蓁無以為報,唯有這具身子還算干凈。」
溫熱的淚水落在纖細的鎖骨處,我猛地攏住她往下脫的衣服。
我急忙扭頭,眼睛定定看著別處,臉上一片火熱:
「你無須如此,我當時向楚王求娶你,是因為我心悅你。
「漠北的男子遇到心愛的女子,只會想要呵護她,保護她。
「阿蓁,我會等你心甘情愿。
「這里,你想住多久都行,我絕不會逼迫你半分,絕不會讓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
我絮絮叨叨說了許多。
我問她:「你還記得那盞龍頭燈嗎?」
她眼神略微迷茫了片刻,繼而欣喜地看我:「你就是那日給我說小兔燈謎底的人。」
我點頭:「我本以為那日人海中匆匆一遇,便不會再見。」
哪只天意弄人,我和楚蓁居然在冥冥之中結下了如此深的羈絆。
楚蓁可憐地看著我,話里帶著幾分哽咽:「兔子燈被燒毀了,現在的我,什麼都沒有了。
」
我心疼地將她抱入懷中:「別怕,阿蓁,你還有我。」
6
眨眼便到了第二年春,草原上開著漫山遍野的格桑花。
這段時光,是我和楚蓁最安穩的時光。
楚蓁也漸漸習慣了在漠北的生活。
她抱著小羔羊向我跑來時,我心跳得很快。
她笑得眉眼彎如柳月,耳邊別著一朵艷麗的格桑花:「阿野,明天就是大軍行兵的日子,你一定要小心。」
那雙秋水眸中含了千般情意:「我在漠北等你平安回來。」
我伸手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我凱旋那日,阿蓁可要做我的新娘。」
楚蓁臉上染了紅霞,羞澀地踮起腳尖親吻了我的側臉:
「一言為定!」
她眼神溫柔又堅韌:「若你回來,我便做你的妻,若你回不來,我也絕不獨活。」
我將她抱入懷中:「阿蓁,別說傻話,我絕不會對你食言。」
我知道,這場戰役,我必贏。
7
楚國丞相顧呈言反兵登基后,荒淫無度,荒廢朝政。
楚國的百姓們民不聊生,漠北的大軍不費吹灰之力便進了楚國腹地。
一路上還收攏了大批人馬。
可我不知道,楚蓁那小姑娘悄悄混進了我的軍營里。
小小一個,藏在炊事班里,嚴實得很。
她被人派來給我送酒,那手腕細得仿佛一掐就斷了。
膽子卻比什麼都大。
流血斷頭的地方也跟著來。
我心里壓著怒氣,抓著她的手沒放:
「楚蓁,是不是我太縱容你了?」
她訝異地抬頭,原本白皙漂亮的臉用木炭灰涂得漆黑:
「阿野,我……我不怕苦,你別送我回去!」
她用力想要掙脫我,我卻無奈地笑了:
「你這木炭灰是涂了多少,我的飯菜里都落了一層灰。
」
見我笑了,她膽子更大了些。
仰著頭,有些驕傲地對我說:「這有什麼,再臟一些的我也照吃不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