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郡主府的時候,長寧已然發動,傳來一陣陣凄厲的慘叫聲。
趙淮生雙手交疊在門口踱步,額頭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十分擔憂。
見我來了,連忙大步迎接:「行晚你快進去看看,長寧這都兩個時辰了,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我安慰了兩句:「趙阿兄你別急,女人生孩子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好的,我看很多婦人都生了一天多,我先進去看看。」
長寧見我來了,叫得更大聲了。
用斷斷續續的音線說:「你怎麼來了,我現在這麼丑,丟死人了!」
我蹲在床前,握住長寧的手,讓她省省力氣,然后端來參湯喂給她。
「你馬上都要當娘的人了,還這麼不穩重?
「生孩子還講究什麼好不好看,成為母親本來就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現在的你好看得很。」
長寧想要說話,但是我用參片堵住了她的嘴,她沒法說話,只能白了我一眼,面色慘白地痛苦一叫。
身邊的產婆不停地讓長寧用力用力,血水端了一盆又一盆。直到五六個時辰之后,一聲嬰兒的啼哭傳來。眾人剛緩了一口氣,產婆用手摸了摸,說:「郡主肚子里面還有一個,怕是雙生子!」
長寧聞言,幾近崩潰。
「我艸!
「宋行晚,我生不動了!
「要是趙淮生替我生就好了!」
長寧剛說完兩句,我就讓她不要說話,憋著一股勁兒再努把力。又過了兩個時辰,長寧終于把肚子里那個孩子生下來。
產婆一邊收拾,一邊給長寧喂藥,但此時長寧已經累脫力了,沉沉地睡去。
趙淮生也第一時間沖過來,問我:「長寧怎麼樣?」
我道:「還好,等她睡睡緩過勁來就好了。」
然后趙淮生就在長寧床前照顧了她一天一夜,而那對可憐的龍鳳胎就交到了我手中。
兩個小家伙皺巴巴,紅紅的,不過眉眼可以看出來很像長寧,長大以后肯定是好看的公子小姐。
長寧醒來后,第一時間就要看孩子。
我連忙讓乳母把孩子抱過來。兩個小家伙在長寧懷里面不哭不鬧,濕漉漉的大眼睛不停地亂轉。
長寧擰了擰眉頭,略微嫌棄:「咦,這麼丑?」
「真是我生的?」
許是兩個小家伙聽懂了長寧的話,登時大哭起來,這對新手夫婦忙不迭地哄了起來。趙淮生試探性地用手逗逗懷里的孩子,然后便一發不可收拾。
好不容易哄睡著,長寧便嘟囔著要給孩子取名。
「宋行晚,你給那個臭小子取名吧,以后就讓他給你養老送終。
「閨女的名字,我來取。」
趙淮生:「那我呢?」
長寧瞪了他一眼:「你有意見?」
「不敢不敢。」趙淮生柔聲說著,眉眼里面盡是愛意。趙淮生此刻應該是真心愛護長寧。
我想了想道:「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就取為趙如星如何?」
「不怎麼樣,不過你取的就勉強用了。」
然后長寧就開始翻詩冊子給女孩取名,整整翻了三天,長寧還沒想到一個滿意的名字。我們以為長寧就要放棄了,誰知道她鍥而不舍地翻了一個月,直到孩子的滿月酒還沒想到合適的名字配得上她的寶貝閨女,良久才從詩句里面摘了兩個詞「黎光」,取名趙黎光。
滿月酒那日,徐登云帶著閆慧一同上門。
閆慧還和往常一樣,戴著面紗示人。聽說是小時候臉上被貓抓傷,留下了好幾條印子。
長寧對于閆慧的到來不太開心,一直板著臉,連對待徐登云都冷淡不少。還是趙淮生從中勸和,場面才不至于過于尷尬。不過宴席上的事情還是傳到了閆千城耳朵里。
閆千城為了給孫女出氣,不敢動長寧,便把趙淮生調到了薊州,說是要好好歷練趙淮生。將他連降數級,成為一個普通的百戶。長寧母子三人也跟著去了薊州。
而我在宮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沒有機會跟他們告別。
永初三十五年,桂花吹斷月中香,又是一年秋來到,七年了。
陛下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卻仍舊在小閆妃這里整日整日地醉生夢死。
一日,閆府家丁滿臉悲切地過來報喪。
說是小閆妃的生父閆策身體不行了,撐著想見小閆妃最后一面。
如果說閆千城是惡犬的話,閆策就是惡犬的獠牙,是最毒的那根刺。但是閆策天生跛足,只能居于幕后。
而這幾年許是蒼天有眼,閆策的身體漸漸垮了下來,閆千城也上了年紀,朝中的事情漸漸收到了徐登云手中。
小閆妃聽聞,連忙換上素服去閆府見閆策最后一面。只不過剛剛到閆府,我就聽到了沖天的哭喊聲。
閆策斷氣了。
小閆妃和閆慧跪在床前,哭得不能自已。
閆策這個人陰險狡詐,自私自利,要非要從他身上找出一個優點的話,就是對亡妻深情。
雖說多年身居高位,但是身邊只有一個啞妻。
啞妻十幾年前就走了,留下了三個女兒,閆千城自此再未娶妻續弦。
長女是十幾年前寵冠后官的閆妃,但后來生產的時候難產走了,之后便是小閆妃妙齡入宮,盛寵不斷,而幼女便是閆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