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資料上附著少女神色空洞,身無寸縷的照片,死寂如同沒有情緒的木偶。
我捏著紙張的手緩緩收緊。
這里是一場名為「選秀」的展會。
這是一場被精心編織的噩夢。
貧窮的、尚無知名度、擁有夢想的少男少女心懷憧憬地進入了這棟大樓,開啟了一場名為「偶像」的騙局。
他們是棋盤上的棋子,是被隨意參與展覽的玩具,他們演出的舞蹈是為了滿足「嘉賓」的獸欲,他們的排名變動只因為「嘉賓」的投注,他們得到的票數,其實只是無數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和覬覦。
所謂的出道夜,是展品們被肆意挑選享用的夜晚。
最特殊的江星,參與七屆,是每次被總導演內定的第一。
因為在這場游戲里,策劃者們出于興味,設置了一個巨大的陷阱:第一名可以重獲自由,可以提出任意一個要求,可以離開這里。
只有江星。
她從八歲起接受訓練,早已失去了人類的思維,是被人影響一舉一動的木偶。
所以她不會走,她已經失去了離開的能力。
這里,是你的噩夢嗎,江星?
我翻開下一頁。
「許晚意,參與次數:7……」
「寧帆,參與次數:7……」
「楚逸行,參與次數:7……」
他們四個,都是所謂的「人偶計劃」成員。
再往后翻。
沒有選手的資料,但出現了林小蓮的資料。
「林小蓮,參與次數:1……」
以及牧小然的資料。
「牧小然,參與次數:1……」
再往后看,我還看見了許多參與了兩三次的人,參與一次的是少數,都有一個共同點:沒有附帶照片。
直到最后兩頁。
「杜若薇,參與次數:1。」
「牧蕓,參與次數:1。」
她們兩個的資料,干凈到像是被人專門清理過,只留下了寥寥兩句。
但她們兩個,有一條信息引人注目。
——「入住房間:404。」
牧蕓……
無數線索整合在一起,那根缺失的,串聯所有信息的線,還是被我找到了。
我想了想,把這兩張紙折了起來,放進衣服口袋里。
資料室已經看得差不多了,我拍完照存檔,轉身進了一旁的影像室。
依舊是一塊占據了整個墻壁的大屏幕,只是現在一片漆黑。我打開電腦,就看見很多個被歸類的文件夾。
隨手點開一個編號 1 的文件夾,所有影像資料里,排在第一個的,標了五顆星。
我點開,入目就是江星的面容。
她那時候大概才十五六歲,稚嫩又青澀,手腳被捆縛著,看向攝像頭時眼睛中有種恐懼,與現在的她,不太一樣。
旁邊響起男人的大笑:「還是個雛,我搶了好久才搶來的……」
「被調教成這樣了還是第一次啊。」
「先跟你說好,我玩完了再給你。」
「你知道他們對她的評價是什麼嗎?全能 ACE,你猜猜是哪些地方全能?」
「她們和其他的不一樣,展會中途就能去她房里玩……」
「正好我白天看那群……騷得我一肚子邪火……」
污言穢語中,搖晃的鏡頭完整地記錄了江星的絕望。
少女在尖叫,在哭泣,在痛苦地哀求,畫面不堪入目,她凄艷得像是一朵凋零的花。
我看不下去了,關閉了這個影像。
第二個視頻,主角變成了許晚意。
不太一樣的是,她努力配合了那群男人。
「公主就是不一樣啊,難怪導演說這是最乖的一個。」
「什麼公主?喝牛奶的白雪公主嗎?」另一個男人下流地把東西往許晚意嘴里塞。
「是不是想拿第一名啊小公主?」
哄笑聲中,西裝革履的白發老頭對她詭異一笑,「來把我們伺候舒服了,我給你下注。」
……
除了這些視頻,還有很多別的東西。
那些「眼睛」,在洗手間、在浴室、在走廊,記錄了所有練習生的一切。
我沒有再看下去。
起身,轉頭,我走到了總控室的門口。
抵著這扇門,一種極端的毀滅欲讓我很想把這里的一切都燒成灰燼。
可是還不行,我不得不堅持到成團夜那一天。
這只是個副本,這些都是設定,都是假的。
仿佛有一道聲音在我耳邊提醒著我,可我根本不想聽,把它撇在了腦后。
深呼吸一口氣,我轉頭離開總控室的門口,走向 504。
被淘汰的練習生大概率是被送去包裝成「展品」了,目前應該很安全。
至少在成團夜之前都很安全。
否則,那股想要保護牧小然的力量不會執意把他推到邊緣的排名。
我不能操之過急。
(23)
我回到了四樓。
這個綜藝里滿是「眼睛」,可 404 卻是出奇的干凈,所以我才一直沒有感覺到異樣。
他們在害怕 404 里的什麼?
我敲了敲白日里毫無動靜的柱子,試探性地喊她。
「杜若薇?」
悄無聲息。
這里已經不是現實世界了,工作人員的身上都是濃濃的詭異氣息,連練習生都不正常。
這里……是某人的噩夢。
正因為不是真實,所以所有恐懼都被幻化扭曲,包括觀眾席的黑霧,無處不在的紅色眼睛,以及每晚出入宿舍樓的黑影。
在這個噩夢里,兩個陣營涇渭分明。
一個是噩夢的主人,另一個,就是締造這種噩夢的罪魁禍首。
毫無疑問,噩夢的主人無法進入五樓的其他房間,而這檔綜藝的其他高層也出于恐懼,不敢直接對噩夢的主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