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沉聲道：「好。」

……

我拼命跑，拼命跑，水結界發出的光越來越弱了。

若能在水結界消失之前、在古神攻擊我之前，將祂引入大海，我也許還能活。若不能……

那我的結局只有一個。

那就是：san 值掉光，變成怪物。

我閉著眼睛，避免和祂對視，試圖用流動的火光吸引祂。

可小小的一簇火苗根本無法吸引斯塔納的注意。螢燭之光太過渺小！比起關注火光，祂更想攻擊我！！

我的悲慘結局，似乎已被神明書寫好。

但至少……

我扭轉了白云疏的命運！

如果說，在大乘寺被古神殺死，是白云疏的宿命。我偏要與這操蛋的宿命斗到底！！我的少年……

他善良，真摯，溫柔。

他誠懇，明亮，有愛。

他曾救贖過我，也治愈過許多靈魂。

他不該死在這里！

他的未來，該是自由的，燦爛的。

也許，他會與淳華公主相遇，相愛，相守一生。

也許，他會與友為伴，游歷天下，看遍大千世界。

但，他絕不該死在這里！

……

詭異的囈語聲充斥著這片天地，周遭的一切扭曲成可怖的夢魘。巨大的觸角探出，像一條舞動的巨蛇，向我襲來！

我無從躲避。

……

可就在觸手即將卷起我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倏地出現，擋在我身前。

是……

白云疏！

少年被觸手卷起，他回頭沖我笑：「對不起，這次不能信你了。」

「不！」

我號啕起來。

他被高高地送到古神面前。

少年雙眸緊閉，不去看古神濁黃的眼瞳，即便被活活吞食，他也不想變成長著吸盤和觸手的怪物，與我互相廝殺。

下一刻，古神張開血盆大口。

「不——」

我的淚水滾滾落下。

26

突然，耳畔響起一個女聲：「我來了。」

「我來了。」

「我來了。」

……

熟悉的聲音……

那是我自己的聲音。

許許多多的「我來了」響起，一個又一個李星燃破空走出，林中亮起了一簇又一簇火苗。

密密麻麻，如群星閃爍！

我震驚地看著數不清的「我」出現，我們心意相通，霎時我全明白了。

她們是不同時空的我，她們也曾被白云疏救贖。

她們的少年也曾對她們說過：「我們阿星是最干凈的。」

她們破碎的靈魂，也曾被那個少年一片一片拼起修補。

可是……

她們的白云疏，死在了各種各樣的結局里。

之前，我在夢境中的預知，其實是她們在提醒我「小心」……

「小心！」

是她們幫助我度過一次又一次危機，化解一次又一次噩運。

我每一次在夢境中見證的悲劇，都是在她們的時空里真實發生過的悲劇。

她們不想我重蹈覆轍。

而這一次……

在這場最終的對決里，她們要幫我贏！

她們就是我，我就是她們！

我，李星燃！

不要白云疏死在這里！

我，李星燃！

要向神明宣戰！

……

千千萬萬的「我」，手舉火把，螢燭之輝匯在一起，聚合成一道明耀的星河！星河奔流不息，一直涌入大海……

烏云蔽月，天上的星辰被濃重的黑云覆蓋。

地上，燃燒著的星河無比明亮！耀眼！

古神斯塔納被明亮的火光吸引，遲疑了。

忽地，觸手松動，少年落了下來，掉進樹冠里。

祂跟隨流動的星河，一步一步，緩緩蠕進大海之中，直至消失不見。

我們贏了。

這是屬于李星燃的勝利，為她最珍貴的白云疏。

27

白云疏摔進榕樹冠里，摔斷了五根肋骨，他卻不以為意。

客棧里，狀元郎躺在床榻上，笑意溢滿，都漫到外面大街上了。

少年放肆撒嬌：「阿星，我想吃桂花糕。」

我喂他吃糕，他卻越過糕點，輕輕咬住我的手指。

我滿臉通紅：「……」

他眸中星光閃爍。

唉，我記得十六歲的他，明明是個彬彬有禮、一口一個「男女授受不親」的羞澀少年，怎麼如今……

變成這副模樣了！

……

沒想到結局會被生生扭轉，系統沉默了足足三天，蹦出一句話來：

【李星燃，你……你真牛逼。】

「過獎過獎。」我謙虛道。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距離大成功結局，只有一步之遙。】系統興奮起來, 【親~撮合狀元郎和淳華公主結為夫妻，我們將見證歷史上唯一一次大成功！】

它的話提醒了我。

「對啊, 賜婚怎麼辦？」我腦殼疼，「圣上他老人家好說話嗎？淳華公主看上白云疏怎麼辦？」

沒錯，我不想要「大成功」了, 我想要白云疏。

忽然，窗外響起一串銀鈴聲，叮叮當當。

「李星燃，你輸了！哈哈~」

身穿鵝黃色紗裙的少女從窗外跳進來, 得意洋洋地看著我笑。

狐貍精不客氣地坐下, 給自己倒了杯茶, 尾巴快翹上天了。

「我的攻略任務已完成，淳華公主是我的人了！」

她斜眼看我，揣度我的表情：「你不要妄想撮合狀元郎和公主了，怎麼樣？被我打敗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先是一怔, 隨即一下把她抱住，滿心感謝：「胡月牙, 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她幫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啊啊啊？你在說什麼？」

狐貍精炸毛了，緊張又抗拒, 「雖然你膚白貌美, 還生著一雙無辜的小鹿眼。雖然我知道你堅毅勇敢, 有很多優點！但你表白得太遲啦！人家已經有公主了，請你收起對我的愛慕之情……」

床榻上的少年醋意大發：「松手！」

……

圣上收回成命, 放棄賜婚，還向白云疏道了歉。

聽說他老人家在朝堂上很尷尬, 連連說淳華公主太任性，不知中了什麼邪，就是不肯嫁。

為了彌補狀元郎，安慰他因被拒絕而受傷的心靈, 特賞賜白云疏黃金千兩，良田萬畝，外加京城兩座大宅子。

哦，天吶。

我真想再說一次：胡月牙，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終】

月亮跳出云層，灑落一院子皎潔的光。

我和少年坐在杏樹下。

清風拂過, 呼啦啦，花瓣紛紛揚揚落下, 如同一場溫柔的雪。

我伸手去摘他頭上的杏花, 卻被他捉住手。

「你干嘛？」

我歪頭看他。

白云疏瑩潤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羞澀和緊張。

忽地, 他欺身吻過來，帶著青澀的試探，帶著憐惜和呵護。

笨拙，卻又溫柔繾綣。

半個時辰過去了, 我紅著臉掙脫, 眸中水光瀲滟。

「咳，」少年紅著臉，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我們下個月成婚, 好不好？」

我點點頭。

他開心地再次欺身過來，想要繼續那個吻。

「啾~」

我倆一齊抬頭。

阿秋拎著一籃子魚，從高墻外探出頭。

一臉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