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就在你手上。」風瀟瀟指著我附身的月桂,大聲說出了真相。
我都震驚了,不愧是女主嗎?陰陽眼這麼厲害。
顏無君盯著手上的桂花,沉默了片刻。
「我希望你不要撒謊。」
「否則,我會拉你們所有人墊背。」
「19」
「你拿著這枝花進來的時候,我就感受到了很熟悉的氣息。」
風瀟瀟一邊調著神秘藥水,一邊說:「蘇婳醒來后的確換了個人,但是并沒有半點異常,只能證明原來的蘇婳是世外之人,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
顏無君安靜地聽著,沒有反駁,他可能也早已經感覺到了。
的確我好像什麼都知道,除了顏無君,我沒有跟這個世界有別的交會,就好像存在卻又找不到更多存在過的痕跡。
這也是他一直隱隱不安的一點吧。
很快風瀟瀟調好了藥水,往月桂上倒,上面很快出現了我的氣息,顏無君欣喜若狂,無比小心地捧起了桂花。
可惜他還是看不見我。
「回去吧。」風瀟瀟見此松了一口氣,「她附身在了這棵桂樹上,她一定在那棵桂樹下等你。」
顏無君徹底信了,他悄無聲息地撤下所有的殺招,心平氣和地問:「那我要怎麼樣才能看見她?」
答案只有一個,用世間最純粹的靈氣灌養,讓我早日變成桂花精。
于是風瀟瀟的小寶庫,慘遭洗劫。
但瘋狂炫飯的芝麻,留給了她。
「貓還是活人養的好。」顏無君說。
此后顏無君日日夜夜就坐在那棵桂樹下澆水,除草,捉蟲。
顧聽寒和風瀟瀟來看過他,也請他幫忙捉過厲鬼。
顏無君對此表示沒有興趣:
「你們自己走吧,我只想守著我的小桂花。」
小桂花,是他給我取的名字。
原因是現在的蘇婳過于惡心人,他不愿意我跟這樣惡心的人共用一個名字。
無數個春去秋來,風瀟瀟修煉有成,在時光的摧殘下依舊保持著少女的容顏,她現在跟顧聽寒的關系依舊一般,卻也多了不少默契。
但或許慢慢走下去,他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
蘇婳也找了過來,與風瀟瀟比,她終究是凡人,觸碰不了天地的玄機,成不了他們那樣的天師,終將隨著歲月化作一捧黃土。
這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
她不想死,不想變老,顧聽寒不愿意幫她,于是她想到了顏無君。
此時已經是一方大能的顏無君。
「你不是想等她回來嗎?你讓我長生不老,不然這具漂亮的軀殼就會老死了,就會沒有了。」
或許是太想我了,顏無君還是想見一面曾經的我的臉。
我抖落桂花在他肩頭安慰他。
「是啊。」顏無君嘆了一口氣,「你說得不錯。」
蘇婳眼神里閃過一絲希望。
很快顏無君回應了她無比厭惡和冷漠的眼神:
「凡人的軀殼脆弱易碎,怎麼配得上我的小桂花。」
至此,她徹底銷聲匿跡,歸于平凡的故事。
我看得無趣,打了個哈欠,從樹枝上掉了下來,帶著滿袖桂花,落在了顏無君懷中。
我與他四目相對,兩兩錯愕。
半晌我才意識到,我有實體了?顏無君可以看見我了?
「我終于等到你回來了。」
我沒有來得及回應,便得到了他一個深情而綿綿的吻。
是啊,我來得太晚,回來得也太晚了。
不過好在,一切都還沒有太晚。
「20」
許多許多年后,顧聽寒帶著他被鬼物占據身體的小徒孫來找顏無君出手相助。
此時洱崖的崖邊已經建起一座古樸的山莊,四處葉盡凋零的銀杏樹被大雪壓枝,唯獨一棵桂樹,反時節地開滿了整樹桂花,立在顏無君窗前。
那位小天師方七歲,據說是五百年內,繼顧聽寒后,天賦最佳的弟子,是他們師門的希望。
顧聽寒花了大手筆才讓顏無君幫忙,那只難纏的厲鬼像毛錢一樣被扯了出來,卷成了球,丟進了洱崖里。
顏無君的手上沾了不少黏糊糊的鬼氣,他皺著眉頭:「下次這種事情,得加錢。」
那個小包子醒了,還沒有完全恢復,在莊里住幾天修養。
七歲的小孩最是頑皮,他見桂花好看,便要爬樹摘花。
顧聽寒站在雪里,不足三息就被大雪壓了身形,活脫脫一個雪人。
那是顏無君的警告。
他立馬把小孩抱走,出聲責罰:「擅自行動,是不是該罰。」
小孩撇嘴,委屈巴巴地說:「不過是摘一朵花,他明明有那麼多。」
顧聽寒剛想說什麼,耳邊響過清脆的鈴聲,他半道改口:「不行,哪怕是落在地上的一朵都不行。」
小孩吃癟了,第二天又來樹下看。
我瞧他著實可憐,主動摘了一枝,從樹上下來,遞給了他。
他想起顧聽寒的教導,連連搖頭:「謝謝姐姐,但是我不能要,師爺爺說了,摘了花,主人家會傷心的。」
「不會,你別聽他講,這家主人明明最愛銀杏,你看漫山遍野那麼多銀杏,就那麼一株桂花樹,對吧。」
顏無君從屋里出來,淡淡地瞥了一眼小孩,道:「說不定是萬千寵愛獨占一身,那些銀杏不過是陪襯。
」
小孩聽不懂,我把桂花遞給他:「沒關系,放在房中養著吧,有花香,心情也會好很多呢。
」
的確,主人家小氣,這滿樹的桂花香,只有他房間能嗅到。
顏無君過來把我的手握住,眼里滿是關切。
他總以為折花我會疼,雖然我解釋過無數次。
「不疼啦。」
顧聽寒默默地領走了小孩,小孩還想把花留下來,這一次卻看見一貫嚴肅的師祖都搖了搖頭。
「沒關系,如果是那個女人折的花,你盡管拿就好了。」
「為什麼呀?那個很兇的哥哥不會生氣嗎?」
「不會,因為她才是主人家。」
是顏無君的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