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
「其實不用那麼麻煩的,我就是來補一份和離書的。」
話音剛落,門口忽然有丫鬟興高采烈地打了簾子進來。
「老爺,夫人,少爺回來了。」
一個少年人興致勃勃地沖了進來,神采飛揚,巴結地給后面另一個少年讓路。
「爹,娘,看我把誰請回來了!」
「我們這科的狀元郎!李思遠!」
葉修夫妻激動地從椅子上站起身,迎了幾步,葉修完全把我忘在了一邊,圍著狀元郎不住口地夸贊:
「今日朝會,我可是聽許閣老炫耀了他的得意門生啊,如今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趙蘭若笑成了一朵花。
「哎呀呀,這樣俊俏的狀元郎,也不知誰家有這樣好的福氣,能生養出如此出色的孩子。」
我在旁邊插嘴:
「是我家的。」
趙蘭若愣住,夸張地怪笑一聲,掏了掏耳朵:
「李姐姐說什麼?」
我朝李思遠招了招手,少年人走到我旁邊,嘻嘻笑著挽住我的胳膊:
「娘——」
5
「娘,你怎麼一聲不響地進京了,也不同我說一聲。」
少年人親熱地挽著我,他個子極高,比我高了一個頭,此時卻故意歪著頭靠在我肩上,平素清冷的眼眸中全是孺慕之情。
葉修全家看傻了眼。
「兒子?娘?他是你兒子,你是他娘?那他——啊——」
葉修猛地一拍大腿,激動地低低喊了一聲,然后眼含熱淚地沖上去握住李思遠的肩膀:
「兒子——遠兒,你是我的兒子啊——」
葉修眼眶通紅,馬上就要哭出來了,他一迭聲地吩咐下人,上茶擺宴,然后自己在偏廳里像只無頭蒼蠅一般團團亂轉。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是今科狀元,我有個狀元郎兒子,真是祖墳冒青煙,祖墳冒青煙啊!
「快,來人,修書一封到揚州老家,叫他們即刻開祠堂,上族譜,祭祖,我要帶我兒子回鄉祭祖。」
葉修激動壞了,趙蘭若聽了,也立刻激動起來,撲過去扯住他的衣袖。
「老爺!我們家鈺兒才是嫡長子,你現在把他加進族譜,我們鈺兒怎麼辦那!」
「糊涂!真真是頭發長見識短!」
葉修一甩袖子,氣哼哼地瞪大眼睛。
「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鈺兒不過一個同進士,跟真正的進士之間都隔了十萬八千里,你這女人懂什麼!如今狀元郎是他親兄長,往后有遠兒提攜,鈺兒便能很快融進文臣圈子里,有百利而無一害啊!
「何況許閣老是遠兒的恩師,他對遠兒器重非常,哎,跟你說了也不懂。遠兒如今很快就要去翰林院入職,非翰林不入內閣,以后封侯拜相也未可知啊!」
葉修情緒亢奮,還是頭一次這樣氣勢十足地兇趙蘭若,趙蘭若看傻了。一會感覺葉修說得有道理,一會又不甘心,捏著帕子「嗚嗚」地哭起來。
「可他一個庶子,如何能騎在咱們鈺兒頭上。」
葉修眼珠子一轉,走過去攬住趙蘭若的肩膀。
「夫人,我有一個主意,不如就將遠兒記在你的名下。等他翰林伴讀學侍的官職下來,你還能封個誥命那!至于李明珠——」
葉修略帶贊許地看了我一眼:
「你教子有功,就許你做個貴妾吧。」
6
葉修夫妻兩個說話都不帶停的,一會工夫就把我們母子的身份給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試探著插嘴:
「有沒有可能,他不是你兒子?」
話音一落,葉修臉色立刻冷了下來,他冷哼一聲,朝我瞪了一眼。
「李明珠,貴妾已經是看在遠兒的分上抬舉你,你可不要不識好歹。
「你一個商戶女子,如何能教養出這樣學識出色的兒子?龍生龍鳳生鳳,遠兒能有今日,都是像我啊,我的兒子,天生便是會讀書。」
葉修又繞著李思遠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見他氣度出眾,五官清俊,更是喜不自勝,洋洋自得起來。
「遠兒,你這眉眼,同為父實在長得一模一樣啊!」
一邊說,一邊還伸手去拍李思遠的肩膀,李思遠早就不耐煩了,直接一巴掌打開他的手:
「你有病啊!」
李思遠皺眉看向葉鈺。
「早知道你父母有癔癥,我便不來你家玩了,平白無故認人做兒子,真是晦氣!」
葉鈺臉色漲得通紅。
以他的身份,是攀不上李思遠的,也是趕巧了,今日兩人在門口偶遇,他試探著邀請,李思遠盯著門口的馬車看了一會,竟同意來他家。
「思遠兄,這,這可能是誤會,我爹娘平常不這樣的。」
李思遠不理他,只是挽住我的胳膊。
「娘,走吧,你來這里做什麼?這一家子人真是有毛病。」
葉修被人罵了,卻也不惱,依舊笑瞇瞇地看著李思遠。
「兒子,你不知情由,為父不怪你。你今年十七歲,是我——」
「我今年十六歲!」
李思遠無情地打斷他,葉修一愣,臉色頓時白了。
我無奈地聳聳肩。
「早說了他不是你兒子,還認那麼起勁。」
「你這娼婦,竟敢紅杏出墻!」
葉修伸出手,顫抖著指向我。我兒子哪里還忍得了,直接撲上去打了他一拳:
「呸,敢污蔑我娘,打死你個老瘋子!」
7
葉修的兒子在旁邊急得跳腳,就是不敢上前去勸,趙蘭若慘白著臉站在旁邊,搖搖欲墜。
「快來人那,快來人,把他們給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