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修接過黃冊一翻,人都傻了,十八歲的從四品武官,我兒子?
從四品,那可是比狀元郎還出息啊!
他在一眾戶部官員的吹捧中暈乎乎地回了府,笑得見眼不見牙。趙蘭若聽他把事情一講,冷笑一聲嘲諷,說他手無縛雞之力,怎麼可能生得出個武將兒子呢。
又說李明珠長得貌美,衣裳樸素,但是那張臉一瞧就是精心保養的,保不齊早就有其他男人了。話里話外,暗示這個兒子也不是他的。
「老爺,等你那假兒子在京中站穩腳跟,你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話了!」
葉修越聽越有道理,越想越氣,第二天一早,竟帶了幾個兵部的官員尋上門來。
「李明珠,你這娼婦,竟敢偷漢生子,按照本朝律令,最少杖責八十!
「兩位大人,原本家丑不可外揚,但是這事關朝廷顏面,我實在不能忍。你們瞧瞧,這個奸生子宣武將軍,可長得同我有半分相像?
「我家中幾代都是讀書人,怎麼可能生出這樣五大三粗的武夫來?」
葉修背對著我們,跟那幾個官員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旁邊的兵部官員看著朝他們走過來的葉平安,一齊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10
「葉修,你嘴巴放干凈一點!」
我拉著兒子站在葉修背后,臉色黑如鍋底,強忍著才沒有一巴掌扇過去。
葉修冷哼一聲,轉過頭。
「李明珠,你現在還囂張,等會有你哭的時候!這便是那個雜種?諸位大人,你們瞧瞧,這眼睛,這眉毛,這哪一個地方同我——」
葉修的嗓音越來越小,說不下去了。他嘴巴維持一個張開的姿勢,瞳孔放大,死死盯著葉平安的臉。
葉平安剛練完武,穿著一身玄色勁裝,臉上汗津津的,少年人英姿颯爽,軒昂的身姿如同一棵挺拔的青松。可是舒朗俊闊的五官,卻同葉修長的一模一樣,幾乎不差分毫。
「呸!我娘含辛茹苦將我一個人養那麼大,你敢侮辱我娘!」
葉平安捏了捏拳頭,直接一拳搗上葉修的臉。他力氣比李思遠可大多了,下手又毫不留情,葉修當即慘叫一聲,向后退了幾步跌倒在地,鼻血直流。
幾個兵部的官員搖頭嘆息。
「這什麼人啊,非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
「就是啊,我從沒有見過長得如此相似的父子,這葉大人實在是,實在是——」
「這樣出息的兒子非說不是自個的,葉大人,你若是不肯認這個兒子,要不,我認他做個干兒子?」
在眾人的調侃下,葉修面紅耳赤,拿袖子捂住鼻血,勉強撐著站起身。想上前去認兒子,又怕在幾人面前丟了更大的臉,猶豫片刻,狼狽地起身跑了。
等兵部的官員離開,葉平安氣得朝門口的抱柱踢了一腳。
「娘!你當年是不是瞎了,怎麼會找這樣的男人?他居然敢帶人上門告你通奸,如果不是我跟他長得像,你解釋不清,可是要入獄的!還要受杖刑,他這是要你的命啊!」
我慚愧地低下頭。
當時年輕,不懂事,確實有點戀愛腦了。
11
短短兩天之內,葉修挨了我兩個兒子的兩頓揍,我知道他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只是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把京城的酒樓開了再說。
酒樓名叫聞香樓,一應事項都是我閨女卿然在操持。
我看著這一雙兒女,時常感慨,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父母才能生出這樣的孩子,倒叫我白撿一個便宜。
進京以后我才明白過來,確實不是一般的父母。
他們兄妹兩個的生父,是如今的恭親王。
恭親王風流成性,側妃小妾納了一房又一房,庶子庶女一大堆。府里勾心斗角,王妃生子時難產而亡,一雙兒女若不是王爺護著,只怕墳頭草都幾米高了。只是在兩人四歲那年,到底還是出了意外。
王爺一個沒看住,一雙孩子被仆從引出去,叫人販子給拐了。
李思遠自幼機敏,渾身長了八百個心眼子,他知道自己若是就此回京,在王府里必然又是艱險重重。于是便叮囑妹妹,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等進京以后,因為卿然長得跟逝去的王妃太過相似,偶然間被王府管家給認出來了。兄妹兩個便將計就計,讓卿然認回恭親王,只是隱去了李思遠的消息。
如今,卿然是京城炙手可熱的安平郡主,恭親王把她寵成眼珠子一般,要什麼給什麼。
「娘,你瞧我這酒樓氣派吧,我搞了個名帖制,明日開業,只有收到帖子的豪門大族才能進來。我里頭的菜,最便宜也賣二兩銀子。越是這樣,那些達官貴族越要擠破頭搶著進來,你呀,就坐著數錢吧。哈哈哈哈哈——」
卿然叉著腰仰頭大笑,我伸手點了點她的腦門。
「厲害,佩服,還是我們家卿然最會做生意。」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到了聞香樓。
聞香樓坐落于京中最繁華熱鬧的長安大街上,八間氣派的門面,后頭還圈了半邊院子,隔出一間一間私密的雅間。
雅間的窗對著院子開,院子里遍植花木,一窗一景,清雅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