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寫進葉家族譜那一日,葉修一臉欣慰,特意送了份禮到我府上。
「明珠,往后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蘭若之前得罪你,她那人素來小性子,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跟她計較了。」
我翻個白眼走到一邊,葉修尷尬地在廳里站了一會,失落地走了。等他一走,葉平安松口氣,向后一躺癱坐在椅子上。
「思遠,這父慈子孝我快演吐了,啥時候能結束?」
「快了,滇南的使者是不是明日就抵京了?」
「嗯,算日子也差不多到了。」
兩個人又湊起來商量一陣,李思遠笑著朝我擠了擠眼睛。
「母親,過幾日要演一場戲,你可別嚇壞了。」
李思遠膽子是真大啊,我沒想過,他竟把戲演到了這份上。
這日,葉修死皮賴臉地待在我府中,問我何時才肯過門,我不耐煩見他,正叫管家趕他走。門口忽然跌跌撞撞地沖進來一個小廝,撲進來跪在地上就大哭:
「不好了夫人——大少爺——大少爺入獄了!被北鎮撫司帶走,下了昭獄!」
「什麼?」
葉修跳了起來,北鎮撫司,那可是錦衣衛啊,不犯下滔天大罪,是不可能進昭獄的。
「嗚嗚,夫人,怎麼辦啊,說是大少爺殺良冒功,逼反了當地百姓。皇帝勃然大怒,正讓人審他!」
葉修再也待不住了,拔腿就跑,去朝堂里打聽今日的事。
20
已經過了戌時,葉家依舊燈火通明。
葉修臉色慘白,背著手在花廳里走來走去,過一會,趙蘭若被下人扶著走了進來,葉修立刻沖上去。
「夫人,岳父大人怎麼說的?」
「你這天殺的!我們全家要被你活活拖累死!」
趙蘭若大哭起來,握著拳頭捶葉修胸口。
「你死活要去把那孽障認回來!我們一天福沒有享到,竟要給他陪葬!」
「我父親說,說若是這罪名成立了,那可是抄家滅族的滔天大禍啊!」
葉修踉蹌一步,倒吸一口冷氣。
「這不可能,恭親王,恭親王呢?他不會親眼看著平安出事的!」
「呸!皇上今日一早便接見了他,人家早都說了。李明珠養大他女兒,他給李明珠送上厚禮,已經兩清,叫皇上不要因為顧念他的家事而枉顧國法。」
「一個孩子,養就養了,在恭親王眼里,李明珠怕是個乳母都不如!你也不搞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系,就這樣巴巴地貼上去,可害苦了我們啊!」
夫妻兩個抱頭痛哭,葉修又驚又怕,一連上朝幾日,眼見得這樁案子越來越復雜,皇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朝中風言風語,都說這最輕也是個抄家,葉修悔得腸子都輕了。
終于,在案情明朗之前,葉修請了族人,開祠堂把葉平安逐出宗族。
他迫不及待地把和離書簽好字送到我府上來。
「李明珠,你這賤婦,養出如此逆子,險些拖累我!
「我跟葉平安恩斷義絕,從此以后便如同路人,你休要再賴上我。」
我看了眼手上的兩封文書,除了我的和離書,還有一封他跟平安的義絕書,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有了這東西,往后他想再賴上平安,是絕無可能了。
「嗤,李明珠,我早就跟你說了,不要這麼囂張。這風水輪流轉,你做了惡事,現世報就是來得這樣快!」
趙蘭若得意洋洋:
「等抄家那天,我會來送你一程的。
」
思遠說得對,趙蘭若,果真不值得同情。
21
葉平安被關在牢里,朝中的消息一日比一日離譜,據錦衣衛指揮使說,葉平安牽扯到一件極嚴重的案子里了,跟前幾年滇南王的謀逆案有關,弄得不好,要誅三族。
葉修人都嚇傻了,三族!那自己生為葉平安的親生父親,是無論如何都逃不過去了。
「蘭若,這可怎麼辦,快叫岳父大人再去運作運作,再去打探啊。」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到這時候,趙蘭若再喜歡葉修,也迅速冷靜下來了。
她紅著眼眶,忽然朝葉修跪了下來:
「老爺,夫妻多年,你給我們母子一條生路吧!」
說完從懷里掏出一封放妻書,要跟葉修和離,而且上頭寫明了,三個孩子都跟著她回趙家。
葉修死死地盯著趙蘭若,嘴唇顫抖片刻,忽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后來呢,他們和離了沒有?」
我一面嗑瓜子,一面問李思遠。
他點點頭。
「自然是離了,趙蘭若把家里能帶的東西都帶走了,剩個空殼子,聽說連張床都沒給葉修剩下。」
「嘖,你們這戲唱的,鬧這樣大,往后可怎麼收場啊?」
「娘,你別擔心,這事都由我爹擔著。」
卿然朝我眨眨眼睛,笑得像只掉進米缸的老鼠。
「總之啊,現在咱們跟那一家子人,可是半點關系都沒有的!」
「恭親王也實在太過寵你,這樣大的事,也由著你胡鬧?」
「山人自有妙計。」
卿然得意地湊到我耳邊。
「我答應我爹,事成之后帶他見我哥,你別給我露餡了。」
我笑著搖頭。
「你們兄妹倆啊,加起來八百個心眼子。」
22
案子拖了許久,一直沒有下文。
而葉修這樣跟自己親兒子斷絕關系的做法,自然得到了朝中大臣的一片唾棄。之前他炫耀這個兒子有多得意,現在別人說他就有多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