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陸,這個月怎麼不去義診呢?」
37
陸初瑤本來正在卸釵,悚然回頭。
下一刻立時而起,長裙差點帶翻了座椅。
「你……」
她指著我,語不成句,「你、你怎麼……」
門外有丫鬟敲門,「太子妃,怎麼了?」
我朝她一笑,沖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迅速鎮定下來,回話,「沒什麼,本宮要睡了,不要進來打擾。」
我輕輕一彈指,一道無形的結界迅速展開,籠住了整個房間。
搞完這些,我示意她安然坐回去,「放心吧,現在沒人聽得到我們說話了。」
她深吸一口氣,扶著桌子慢慢坐下,似乎終于緩過一口氣來:
「阿音?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在她面前坐下,并不廢話,「我來換你出去。」
她瞪大眼睛,「什麼?」
又搖頭,「怎、怎麼可能?你我長得完全不一樣,不說殿下,就算是我的貼身丫鬟都……」
我不等她說完,打了個響指。
然后她呆住了。
燭燈幢幢,從她瞳孔里倒映出來的,是一個與她一模一樣的陸初瑤。
我笑著反問:「這樣,他們還認得出來嗎?」
她怔愣著,踉蹌起身,連退幾步。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向她眨眼一笑。
「太子妃,你不是說,你從沒見過太子殿下之前養的那只小狐貍嗎?」
又是一眨眼。
我化回本相,跳到她腳邊,扯她的裙角。
「你看,我是不是像人家說的那樣,很好看?」
「別光站著,你摸摸我的毛,很舒服的,你試試呀。」
她愣愣地,低頭瞅著我。
慢慢蹲下身,慢慢伸手來,像我說的那樣,輕輕地摸了我一把。
可她的手卻在抖。
忽然一聲抽泣:
「你還活著……嗚嗚嗚……」
38
她哭完第一件事,就是著急媚珠:
「那天我扔出去,太子把它撿回去了,眼下應該在他那,我明日想辦法,找他要回來。
現在還給你,還來得及嗎?」
她絮絮叨叨地問,「你之前沒了內丹,是不是很痛?現在好些了嗎?可是那道士說你根本活不下來……你、你是怎麼……」
我蹲在地上,仰頭看她。
半晌,身后紅光一現,現出了本源的所有尾巴。
陸初瑤一眼就數出來,「只有六條……」
「嗯。」我并不打算隱瞞,「為了活命,斷了三尾。」
她捂著嘴,咽回了一聲喉頭嗚咽。
我收回其余尾巴,只留一條圍住全身,讓我能舒舒服服地蹲坐在地。
這才跟她開口:
「別哭了,我說過,錯不在你。」
她問我,「所以,從你入東宮開始,就是回來報仇的嗎?」
我點頭,「是,本來是要連你一起算在內的,后來發現你不知情……」
「而且,我知道你是個很好的姑娘。」
「所以我來換你出去,外面會有人接應你,你暫且跟他去一個地方待一段時日,你放心,那里誰都找不到。」
「至于這邊的事,你既已知道我是來報仇,那你肯不肯,把他交給我?」
她沉默。
就在我覺得她還是狠不下心,準備直接把她打暈扛走時,她又開口了。
「他欠你的,應該還你,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沒有資格阻攔。」
「但是阿音,你能不能……留他一條命?」
39
我化成陸初瑤,在東宮呆了下來。
仿人神形,本就是我們九尾狐的看家本領。
沒人看出來我這個太子妃是假的。
包括鐘睿。
畢竟在這之前,陸初瑤雖則面上已恢復正常,但對他早已冷淡。
鐘睿還是日日都來哄她,但實際上她根本拒絕跟他有正事以外的任何交流。
鐘睿也發現了這點,于是就每天找些事情來問她意見。
這日他來時,正逢我晨起梳妝。
丫鬟從妝龕中取了一條項鏈送給我端詳,「太子妃頸間空置好久,今日要不要試試戴點新的?」
他進來時沒讓人吱聲,但我早已聽出了他的腳步聲。
我便點頭,「試試吧。」
等丫鬟幫我把這條項鏈戴好,果然,一回頭,他就站在身后幾步處。
眼神落在我頸間,聲音帶笑,「阿瑤戴什麼都好看。」
我自在坐下,并不理他這句,只問,「殿下來,有何事?」
他從身后拿出一方卷軸,攤開在案前:
「馬上就是中秋宮宴,父皇的禮我已備好了,倒是母后這邊,我找了最好的繡藝師給她做了一身衣裳,于今就差胸口和袖口的紋樣了,我選了幾日,都拿不太準,阿瑤要不要看看?」
「母后疼你,你選的,她一定喜歡。」
我隨意在那紋樣上一瞟,隨手一點,「就這個吧。」
他便讓人做了記號,收起卷軸,又問,「時辰還早,要不要一起用早膳?我讓人備了你最愛的綠豆羹。」
我搖頭,「多謝殿下,但不用了。」
他也不惱,只點頭道,「那好,我讓他們把綠豆羹送過來。最近天熱,別太貪涼,吃的時候少放點冰。」
我說,「還請殿下允準,臣妾今日想出門一趟。」
他目光一凝,卻還是溫和地問,「想去哪兒?可要我陪?」
我又搖頭,「爹爹最近有些熱傷風,我想回去看看,不會太久,半日就好,殿下若不放心,就派侍衛跟著我。」
他默了幾息,最后一笑,「侍衛只是護衛你的安全,不會進府門,你去吧,我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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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睿說到做到。
侍衛們不遠不近地跟在馬車后面,只起到護衛作用。
我進陸府,他們也只守在府門前,不逾矩一步。
正因如此,當破爛道士縮在陸府門口,躲在一眾乞丐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