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從陸府出來,瞅準了侍衛來不及回援的空當,一刀刺向我的時候。
我身邊沒人能攔。
但是他氣力還是未恢復,我稍微一側身,他就刺歪了。
匕首深深刺進了我的肩頭。
「你去死!不讓我活命,你們都去死!」
這點凡人兵器的傷,其實不疼。
血流得有點嚇人罷了。
但我還是很疼地叫了一聲,然后裝暈了。
然后我就被匆忙抬回了東宮。
道士當街行刺太子妃,被當場捕獲,直接一并押了回去。
我就安安靜靜地躺著,聽著鐘睿急切奔來的腳步聲,又聽到太醫也來了。
上藥止血包扎,好一通折騰。
我都快躺睡著的時候,終于聽到有人問了一句關鍵的話:
「殿下,那行刺之人,怎麼處置?」
一陣詭異的沉默后,我聽到鐘睿說:
「扒了他的皮,剁碎了,丟出去喂狗。」
于是我適時發出一聲:「不要……」
嗯,很虛弱。
鐘睿就坐在榻邊,立刻回頭,「阿瑤?」
我慢慢睜眼,虛弱地去拉他衣袖,「殿下……臣妾想去見那道士一面。」
41
昏暗的地牢里,那道士被綁在刑架上,渾身上下已沒了一塊好肉。
鐘睿扶著我,有意抬手為我遮擋,「怕就別看。」
我搖頭,拉下他的手,站到那道士面前。
「道長。」
道士被血糊住的眼睛勉強睜開一線,迷蒙著看向我。
「你們都該死……」
他也看到了我身側的鐘睿,不知為何,這次卻好像不怕了。
他開始笑。
一開始只是低笑,后來笑出聲。
他說,「太子殿下,你心如蛇蝎,為君不仁,為人不義,貧道已經看到了你的下場……」
「你啊,會跟貧道一樣,不得好死……」
鐘睿面色毫無變化。
而我假裝咳嗽幾聲,只問那道士,「本宮之前已放過了你,為何還要回來尋仇?」
「放過我?」
他哈哈大笑,邪性無比,「你們看看我現在的樣子,若不是你們,我何至于此?這就是你們說的放過我?」
「太子妃,你未免太過天真,你以為派人送我出城,就真的能讓我活命嗎?你難道不知道你的好夫君,等你的人一走,就派人把我抓了回去嗎?」
鐘睿一把扣住他下巴,冷聲,「聒噪,本宮當時就應該殺了你。你倒是還有點本事,到最后還能逃出去。」
道士在他手下扭動掙扎,「我逃?我怎麼逃?我告訴你,是有人幫我逃的!哦不對,不是人,是一只鳥!」
鐘睿冷笑,「胡言亂語。」
收回手,嫌惡地擦掉手上沾的血,再來扶我,「身上還有傷,見也見過了,我們回去吧?」
我輕輕推開他的手。
望向道士,笑了。
我問,「什麼樣的鳥?和當年那只小狐貍一樣,會說話、通人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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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愣了一剎,懵懵地看著我。
我微微向他一歪頭,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角。
這是獸類進食時的動作。
他嚎叫一聲,拼命掙扎,「你不對!你不是太子妃!你是那只狐貍!」
他拼命掙扎,似乎極度恐懼。
鐵鏈被他掙脫得錚錚作響,卻還是蓋不住他的尖利喊聲:
「你是狐妖……狐妖!」
鐘睿把我往身后一扯,「我看你是瘋了。」
拉著我就往外走,跨出門時吩咐守在外面的侍從,「處理了。」
我停了停步子,眼睜睜看著侍從走上前去,抽出佩刀。
一句話也不多說,一刀就割了道士的喉嚨。
血噴涌而出。
道士還在發出「嗬嗬」的氣聲,夾雜著最后模糊的幾個字:
「回來了……」
我一直盯著。
直到鐘睿來牽我的手,「瘋言瘋語,別理他。」
我縮回手。
他一怔,抬頭看我。
「殿下。」
我喚他,「你知道嗎?這個道長其實是有點本事的,至少在被你毀掉根基之前,他已開過天眼。」
鐘睿神色一滯,「阿瑤?」
我笑起來。
「所以啊……」
「他沒有瘋。」
43
我被鐘睿一把摔進了書房。
房門在他身后關上,我佯裝無力,跌倒在地。
又擺出了屬于陸初瑤的表情,回頭望他,「殿下?」
鐘睿下意識上前一步,「……阿瑤?」
「殿下?」我喚他,「你這是要干什麼?」
我用陸初瑤的語氣問他,「殿下,終于忍不住了,厭棄我了嗎?那不如給臣妾一封和離書……」
「阿瑤!」
他再不猶豫,幾步跨過來扶我,「不是,我不是……是我眼花了,我不是故意要弄疼你的……」
我扶著他的手,低著頭。
他以為我在哭,「阿瑤?對不起……」
而我一聲又一聲,笑出聲來。
「殿下啊。」
我抬起頭,直視他,「你真的很心疼太子妃呢。」
「那當初給我喂下毒的肉湯,又要剖丹取血的時候……」
我湊上前,一指輕輕點點他的心口,「你可曾有一絲猶豫和不忍?」
泰山崩于頂也臉色淡然的太子殿下,今時今日,此時此刻,臉上終于出現了崩裂的表情。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你到底是誰?」
我沖他挑眉一笑,「那道士不是告訴您了嗎?」
鐘睿松開我,連退幾步。
抽出掛在一旁的長劍,回身就向我刺來。
我一步不躲。
劍身就刺進我左肋。
我還是笑,「殿下,我是感覺不到疼的。」
指指自己的心口,「可是,太子妃在這里,喊疼呢。」
鐘睿眼神劇烈搖晃,握劍的手也不穩了。
「……你什麼意思?」
「殿下忘了嗎?您讓人剖了我的內丹,又取了我的精血。
九尾狐失去了這些,肉身就沒用了。」
「可是我拼命養好了神魂,這幾年來飄啊蕩啊,到處找我喜歡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