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那錦衣衛一眼,點頭道:“你很不錯,叫什麼名字?”
“謝陛下謬贊,臣錦衣衛千戶徐大春。”
林止陌點點頭,對陳平道:“讓他升個僉事,以后就跟在朕身邊吧。”
陳平拱手:“臣謹遵圣諭。”
徐大春受寵若驚,翻身跪倒叩首:“臣徐大春,謝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林止陌擺手:“起來吧,先辦事,帶朕看看,這京城大戶邢家到底多有錢。”
陳平如今是錦衣衛指揮使,事務繁多,再跟著林止陌不合適,這個徐大春辦事細致效率也高,讓他很滿意。
冊子上記著邢家有白銀四百萬兩,常雍有二百九十萬兩,加起來幾近七百萬兩。
光看數字還沒什麼概念,當林止陌進到堂屋內,看見堆放在那里的真金白銀時,只覺得眼前一陣眩暈。
然后他忽然只覺得一陣悲哀,這麼多錢,邢家也不知道靠災難發了多少財。
還有常雍,今天不論誰來,他都必須去死!
“嘡嘡嘡……”
響亮的鑼聲在京城每個角落響起,那是菜市口即將砍頭的通知。
無數好奇的百姓聚攏過去,卻驚愕的發現,要被殺頭的居然是整個京城赫赫有名的邢家。
沒過多久,菜市口已經擠得人山人海。
一名錦衣衛百戶跳上高臺,大聲宣讀邢家罪行,如此反復宣讀了好幾遍。
百姓們紛紛從震驚轉為憤怒。
發國難財,趁機強買災民孩童,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
于是臭雞蛋爛菜葉像天女散花般朝著邢家人砸去,才砸幾下,那錦衣衛百戶又大聲叫道:“諸位莫急,還有個首犯未到,留著些!”
有人好奇問道:“大人,首犯是誰?”
就在這時,一輛驢車駛了過來,車上躺著一個滿身血污的人,也不知是不是還活著。
等到了行刑臺邊,那人被抬了上去,百姓們這才看見他脖子上掛著塊木牌,上邊用鮮艷的紅色寫著:文華殿大學士,國子監祭酒常雍!
轟!
百姓嘩然!
國子監祭酒,那是國立學府的最高職位,他竟然就是強買災民孩童的主犯?
“畜生!你枉為人!”
“我大武竟有你這等禽獸!”
“砍頭不夠,凌遲,必須凌遲!”
高臺上的百戶一指常雍:“諸位,要砸的快砸,就要行刑了……啊喲我草!”
話音未落,暴雨般的垃圾飛砸了過來,噼里啪啦的,很快將常雍半個身子都埋了起來。
常雍除了偶爾顫抖一下之外,沒有別的反應。
錦衣衛詔獄中的刑具一般人受個三四種已經生不如死了,他卻生生吃了個遍,若不是行刑者是陳平特地挑選的高手,怕是早已死徹底了。
“好了好了,差不多行了。”
那百戶急忙喝止,接著手一揮,也沒有慣常的三聲斷魂炮響,十幾名臨時招來的劊子手一字排開,開始行刑。
這一日,菜市口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所有人頭被擺成了一座一人多高的尖塔,最頂端的一顆腦袋,是曾經風光一時的文華殿大學士,國子監祭酒常雍!
……
“父親,就算姬景文發瘋也該有個限度吧,這……這……”
寧府,書房內。
寧白的臉色和他的名字一樣,很白,甚至連話都不知該怎麼說了。
寧嵩的神情倒是正常,瞥了這個他的獨子一眼:“常雍自取滅亡,早與他說過,有些錢,臟手。”
寧白好不容易定了定神,遲疑著問道:“父親,你說姬景文接下來會不會發瘋發到咱們頭上?”
他是全京城聞名的寧家大少,小閣老,出了名的不好惹,他也認為自己橫行霸道無人敢動,可是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這廢物皇帝現在就是那個不要命的,而且是真的很快就沒命的那種,所以他很害怕。
“呵。”
寧嵩笑笑,“他不敢,畢竟……”
……
林止陌沒去菜市口,常雍被砍頭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宮中,此時正在讓王青擬旨,分派幾處。
著戶部撥錢購糧,明日一早于城外開粥棚。
著工部采購木料,于城外搭建木棚,以安置災民。
著太醫院準備人手,明日于施粥之時同時為災民問診施藥,避免傳染病滋生。
一條條旨意送到各部,林止陌這才松了口氣。
各處災區由寧嵩和內閣去處理,至于他們會不會去認真做,過些日子錦衣衛自會給他確切消息。
權力!權力!
要盡快搶回權力。
但眼下他要做的是先安頓處置好城外的這十幾萬大武子民。
這麼多災民聚在城外,不能進城,又沒人管他們,如果放任下去,嘩變就在眼前。
而且京城都這樣了,可想而知那些受災地區會是什麼樣子。
曾經輝煌強盛的大武朝雖然看著還是依然如故,但其實早已弱不經風,千瘡百孔。
民心啊,那是國之根本,絕不可失!
夏鳳卿在一旁看著林止陌一會搖頭一會咬牙的樣子,她有點害怕,也有點心疼。
她端了一盞熱茶來,放在書桌上,伸手按在林止陌太陽穴上輕輕揉動。
“太累了,先去歇息會吧。”
林止陌搖搖頭,輕輕捉住夏鳳卿的纖纖玉手。
“沒事,我不困。”
他一夜沒睡,但是現在確實一點都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