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個世界里,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人能懂得他的迷茫、害怕和孤獨,好在他有了一個妻子夏鳳卿。
而夏云是他妻子的唯一大哥,自然也是他的親人,他為數不多的親人。
現在夏云為了保護他,正在流血。
那鮮艷的紅色刺激著他的視網膜,刺激著他的神經。
滿街已經看不到一個百姓,只有幾十個身穿黑衣蒙著黑巾的刺客,全都正在與近身護衛的禁衛軍們交手著,刺客人少,已身陷重圍,然而卻全都完好無損,反觀禁衛軍,卻已有十幾人受傷倒地。
軍中弓手也已張弓搭箭向著屋頂反擊了過去,一陣密集精準的箭雨,比之刺客們的準頭都高了太多,然而屋頂上的一群黑衣人或以武器撥打或是低頭閃避,竟然全都避開了。
林止陌的瞳孔一縮,這群刺客好高的身手,絕不是尋常組織能培養出來的。
忽然一聲呼哨響起,接著高處的弓手全都收弓退去,在屋頂上幾個縱躍間就消失不見。
而街上的這幾十名刺客也在瞬間抽身而走,對于已經露面的林止陌看都沒再看一眼。
京城的街巷交錯縱橫,他們的速度又是奇快,眨眼間就全都散了個一干二凈,禁衛軍眾將士試圖追擊,卻全都一無所獲。
林止陌察覺到了一絲古怪,他看了一眼夏云所中的箭,就這麼一支羽箭,竟穿透了夏云身上那件精鋼所制的亮銀甲。
回頭看車內,似乎是同樣的箭,但卻在射入御輦的板壁后不過冒出尺許就沒了力道,而被他掀翻的那張矮幾上釘著的箭也都只是淺淺扎著,有幾支甚至已經掉落了下來。
林止陌的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拳頭也漸漸緊握了起來。
這些刺客的目標根本不是他,或者說,不是為了殺他,他們是另有目的的!
所以,他已經知道這些刺客是誰派來的了!
但是現在不是追究查問的時候,刺客既然追不上了,那也只能先任由他們去,反正……他已經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誰。
車駕再次前行,全速朝著皇城而去,夏云正躺在御輦內,身上的戰袍已經被傷口流出的血染紅了大片,夏云的臉色也慘白如紙,已即將失去意識。
砰!
林止陌一腳踹開太醫院的大門,親自將夏云抱了進去,只冷冷地說了一句話:“救不活他,朕拆了太醫院!”
太醫院新任院正濮舟和幾個擅長外科的太醫急忙將夏云抬了進去,林止陌也不走,就這麼坐在院子里等著,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
犀角洲。
姬尚韜與他帶來的幾十人開始分派著物資,準備各自散開去給災民發放。
高臺下的太監們依然忙碌得不可開交,姬尚韜記得林止陌跟他說的話,“記住,你乃是燕王世子!”
他下意識的多留意了一下四周,沒發現有什麼異常,再看了看那些太監,忽然他察覺到了有點不對勁。
作坊的招聘是只面向災民的,城內的百姓哪怕聞風而來,拿不出戶籍證明也是不會錄用的。
但是姬尚韜發現,在織染坊的招聘臺前,一個婦人帶著一個年輕人正和太監說道:“這是我表弟,逃的時候匆忙沒帶上戶籍,求公公通融一二,給個實習工的缺吧。”
太監看了那年輕人一眼,沒多說什麼,就給他登記下了。
那年輕人不著痕跡地對婦人點點頭,登記完后與婦人離去,但是走了一段之后竟然轉彎獨自離開了。
身為皇族子弟,姬尚韜從小就有一顆敏感警惕的心,頓時發現了古怪之處。
他不動聲色,叫來兩個隨從,沒理那個年輕人,而是悄悄跟上那婦人。
婦人來到窩棚區,四周人開始少了起來,姬尚韜看見她從懷中摸出一塊碎銀,眉開眼笑地看了幾眼,又小心地放好。
姬尚韜手一揮,兩名隨從上前抓住了婦人。
在他的威懾下,真相大白。
婦人是被錄取為織染坊熟練工的,而那個年輕人她并不認識,在找到她后給了她一塊銀子,請她介紹進作坊,婦人貪錢,于是答應了。
就這麼一回事,看著好像沒什麼,但是姬尚韜敏銳的察覺到了一個深層的問題——有人要在作坊內安插內線,也就是細作。
具體為了什麼他不知道,以他的智慧也想不通,但是他第一時間去告訴了招聘處的太監。
于是,一輪清查開始了。
片刻之后,所有招聘臺都查出了有熟練工帶來所謂親戚想做實習工的例子,竟多達二十多人。
姬尚韜這時又給他們出了個主意:先不要打草驚蛇,等明天報到時,全部拿下,再仔細拷問。
看著繼續忙碌起來并且裝作若無其事的太監們,姬尚韜有種奇妙的感覺。
那是皇室的使命與責任感!
姬尚韜的胸脯都不由得挺起了些,能為陛下做事,而不是做個橫行跋扈的廢物,這感覺真好!
……
與此同時,運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