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陌現在反而冷靜下來了,人還活著就好。
“說說,發生了什麼?”
徐大春將陳平查出的經過飛快敘述了一遍。
辛雷是成了家的,只是妻子已經亡故,家中就一個兒子,由他的管家帶著,平日里有空時他會回去看看。
可是今天有人將他的兒子抓了去,留了句話讓他親自過去一趟,辛雷明知道自己將可能一去不返,但是又擔心兒子被人殺了,于是沒敢跟任何人說,獨自一人赴約。
結果他被人扣住,嚴刑逼供拷問他關于實驗室內的一切東西。
等錦衣衛趕到時,辛雷已是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但好在陳平去得及時,把人救回來了。
徐大春訥訥道:“陛下,辛雷讓臣轉告,他未敢辜負皇恩,一個字都沒說。”
林止陌點了點頭,臉色平靜,但是手卻已經握起了拳頭,手背上青筋凸起。
“誰做的?”
徐大春說出了一個名字:“寧白。”
林止陌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因為他猜到了。
夏鳳卿揮了揮手,王青徐大春會意,退了出去。
“寧家果然這麼快就忍不住了。”
林止陌搖搖頭:“未必,你沒聽大春說麼,是寧白,不是寧家。”
夏鳳卿也是個聰明人,當即明白了林止陌的意思,問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林止陌道:“他是寧嵩的兒子,是寧黛兮的弟弟,我管他是誰,反正他做了就等于是寧家做的,沒什麼兩樣。”
“所以……?”
“所以我找寧黛兮算賬也是理所當然的。”
林止陌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冷笑,“對吧?”
懿月宮中。
寧黛兮正在看著書,時光荏苒,光陰似箭,她入宮這麼多年,除了看書之外也就沒別的事情可以消遣打發時間了。
忽然一個宮女匆匆而來,低聲說道:“啟稟太后,乾清宮來人通報,陛下似是……似是病危,已口不能言,皇后娘娘心亂得難以自持,想請太后前去。”
寧黛兮猛地回頭,眼睛睜大:“你說什麼?陛下病危?”
宮女道:“是,乾清宮已有太醫趕到,是他們說的。”
寧黛兮的臉上浮現出了明顯的喜色,但是隨即又覺不妥,強行按捺了下去。
她站起身在殿內來回走了幾步,心中盤算著,問道:“可通知內閣了?”
宮女說道:“太醫說暫時不要通知,怕引起朝堂之亂,想請太后前去主持大局,再做定奪。”
寧黛兮腳下停住,一種撥開云霧見青天的爽快升上了心頭。
那個混蛋終于要死了,終于要死了!
之前他給自己帶來的所有羞辱,已經成了她的夢魘,不知道多少個夜里,她都會在噩夢中驚醒,而夢境之中沒有別人,永遠都只有那個混蛋。
“擺駕,去乾清宮。”
寧黛兮終于下了決定。
時已入夜,一乘軟轎在宮中匆匆而行,來到了乾清宮。
宮門之外幾名太醫盤桓躑躅,神情焦急,諸多太監宮女也都垂手而立不敢出聲,每個人的臉上都顯露著惶恐不安。
寧黛兮在軟轎內看得真切,心中也越來越相信林止陌是死到臨頭了,于是愈發的痛快。
“太后駕到!”
一聲高唱,門口的所有人全都急忙跪倒迎接。
寧黛兮款款下轎,淡淡地對門口眾人說道:“你們且在此等著,哀家進去見皇帝。”
“是。”
所有人應聲,乖乖地跪在那里不敢起身。
寧黛兮跨過門檻,走入乾清宮中。
月光灑在庭院內,落下一片銀白色,就好像她此時的心情,明亮且灑然。
寢殿門口空無一人,寧黛兮抬步走了過去,剛好夏鳳卿從內走出,兩只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剛哭過。
寧黛兮臉上裝出一副急切的模樣,問道:“皇帝如何了?”
夏鳳卿跪伏迎接,才剛跪下,已經忍不住哭出了聲:“太后,陛下已經……”
寧黛兮心頭狂喜,卻還是強行裝出悲傷的樣子,嘆了口氣說道:“哀家進去看看,皇后你先休息片刻去吧。”
“是。”夏鳳卿應了一聲,掩面而去,只是寧黛兮沒有發現在夏鳳卿掩面的袍袖之下,有一抹冷笑。
寢殿之內一片安靜,落針可聞。
寧黛兮跨進殿中,順手將門掩了起來。
她要看看林止陌病重的樣子,如果可以,她想親眼看著林止陌死!
這是她這麼久以來無比堅定的念頭,要不是因為父親說了要等三個月,只怕她早就豁出一切去動手了。
現在,終于等到了。
她緩緩走入內室,只見屋內燭光掩映,搖搖晃晃,照的床上之人也是明暗不定。
那是皇帝麼?是那個混蛋吧?
寧黛兮自己都沒察覺,心跳都在這時加快了起來。
林止陌似乎真的快不行了,就這麼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一步,兩步,三步……
從門口到床邊就這麼一點距離,寧黛兮都走得十分慎重。
終于,她走到了床邊,親眼見到了雙眼緊閉著的林止陌。
呼……
寧黛兮長長的吐出口氣。
她伸出一只手,遲疑了一下,伸了過去,輕輕地落在林止陌露在被子外的手腕上。
“嗯?”
寧黛兮愣了一下,林止陌的脈搏沉穩有力,一點都不像將死之人,連她這個醫術外行都感覺得到。
忽然間她的手掌一緊,接著一股大力傳來,眼前天翻地覆,然后重重摔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