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就是現在他身處的位置,而往西三百步之處,正是徐州守備府。
夜色漸漸降臨,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烏云籠蓋住了,看不到月光,整座城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糧倉內,許崖南端坐在桌邊,一盞油燈閃著微弱的光芒。
而在他面前還有幾十名錦衣衛,只不過現在全都穿著一襲夜行衣,收拾得干凈利落,卻都坐在地上養精蓄銳。
沒有人說話,似乎都在等著許崖南發號施令。
而許崖南也沒說話,眼睛微微閉著,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一名錦衣衛小旗遲疑著問道:“大人,不是說明日起事,為何咱們今日就要守著了?”
許崖南沒有睜眼,說道:“他們是反賊,不是軍隊,沒有言出必行令行禁止一說,今夜陰雨,正是行事的好時候,他們未必會等明日。”
小旗似乎有點不服氣,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退了回去。
時間一點點流逝著,糧倉外的街道上已經徹底沒有了動靜,打更的剛才路過,已經是二更天了。
忽然,有人從門外閃了進來,語速飛快的說道:“許大人,豐縣沛縣蕭縣三地有太平道亂黨縱火殺官,守備府已派軍前去鎮壓。”
許崖南睜開眼,問道:“調離了多少人?”
“守備府兩萬人馬俱都調走了。”
“果然。”
許崖南眼神微微閃爍,站起身來,“那就該咱們了,出發!”
“是!”
所有人齊聲應和,出門,消失在了夜色中。
……
守備府門前,一隊值守的軍士懶散地站著,偶爾隨意打量一眼四周。
剛才好像哪里出事了,府內一通慌亂,大隊人馬出發,他們看得清楚,帶隊的居然是暫代守備的把總牛俜。
多大的麻煩要這麼多人去?
守軍的心里都在嘀咕,可卻沒人當回事。
徐州城堅墻高,就算有暴亂的也沒那麼容易打進城來,和他們無關。
忽然有人驚呼:“看,那里怎麼了?”
所有人轉頭看去,只見那個方向似乎有哪里著火了,映照得空中都是一片紅通通的,遠遠的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嘩聲。
“是府衙?!”有人驚呼。
那個方位,這個距離,只有徐州府衙,可是府衙為什麼忽然會失火,而且聽這動靜還不止是失火那麼簡單,難道……
有亂黨殺進城里了?
守軍們驚慌了,面面相覷。
只是他們并不知道,幾乎是同一時候,不光府衙,還有按察司、轉運司、漕運署衙門……
幾乎徐州城中所有重要的衙門都亂了,他們各自的差役和守軍滅火的同時還在搜捕亂黨,將附近的百姓都驚醒了。
唯獨守備府,目前還是安靜的。
一陣風吹過,幾個守軍忽然感覺到后背有些發涼。
就在這時,暗中忽然出現了幾十個身影,迅疾無比地向他們沖來。
守軍們當即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紛紛慌亂地抄起武器,為首的守將大喝道:“什麼人?站……”
一支羽箭射來,正中他咽喉,守將的話戛然而止,雙眼圓睜倒地而亡。
“敵襲!敵襲!”
守軍大亂,有人立刻就要沖進府中敲響警鑼,可是接著他就和他的上官一樣,被一箭射死在了門前。
那幾十人倏忽而至,刀光閃動,夾雜著暗中射來的冷箭,十幾個守門軍士只是瞬息間已全都被殺,門前一片血泊,緩緩蔓延開來。
高手!幾十人赫然全都是高手!出刀狠辣精準,沒有一招是浪費的。
砰的一聲,大門被踹開,幾十人沖了進去,直奔守備府后方的庫房。
這里已經幾乎空蕩蕩的了,中間偶爾有聞聲出現的巡邏軍,也是被這幾十人迅速砍殺或射死,然后殺出一條血路,直到庫房。
幾十人沖到門口,眼中都露出了喜色,有人上前一刀劈開門上的鐵鎖。
嘎吱聲響,大門打開,隱約能看見一排排碼放整齊的刀槍甲胄、強弓利箭。
其中一個似是頭領的喝道:“去個人看看西側門的接應到了沒有。”
“是!”有人應聲,轉身就要走。
忽然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傳來,先前下令的高手頭領瞳孔一縮,急聲道:“小心!”
然而為時已晚,那人的額頭上多了一支箭。
比他們剛才所用的箭短了一半,但是力道卻似乎強了很多。
幾十高手齊齊轉身,全身戒備。
只見黑暗中走出一個俊朗清秀的青年,淡淡說道:“不必去看了,接應你們的人都死了。”
頭領眼睛瞇起,因為在這青年身后同時出現了幾十人,分散開來將他們包圍了。
不僅如此,就連庫房內的一排排箱子后也出現了幾十人,手中持著一把把勁弩,森冷的箭頭穩穩對準了他們。
只一瞬間,他們就從入侵者變成了被包圍的將死者。
青年負手站在他面前,微微一笑:“自我介紹一下,本官,錦衣衛千戶,許崖南。”
頭領攥起了拳頭,錦衣衛?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這些人毫無征兆的出現,顯然是早早埋伏在了此處,難道是自己的計劃被識破了?還是……有人泄密?
許崖南看著頭領,緩緩說道:“太平道徐州分舵舵主孫成秀是吧?不錯,居然被本官等到了一條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