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回頭看著她,抽抽噎噎地說道:“多謝姐姐。”
那婦人也忙不迭的給卞文繡道謝,但是看得出她的言談舉止很是拘束,明顯是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鄉下民婦。
卞文繡和藹地微笑,仔細打量阿寧。
這孩子容貌清秀,可是頭發微黃,瘦弱得很,明顯的營養不良,而且身上穿的衣服也打著好幾個補丁。
林止陌從懷中拿出那枚金幣,舉到阿寧面前,柔聲問道:“你叫阿寧是麼?這是你捐的?”
阿寧頓時像是嚇了一跳,囁嚅著不敢說話,而她母親則看清后瞪大了眼睛,失聲道:“這……這怎麼會在……”
她話才說了一半就打住了,眼神閃爍面露慌亂。
林止陌摸了摸阿寧的腦袋,站直身子笑道:“大姐莫怕,我們是慈善總會的,只是聽說捐贈這金幣的是個孩子,特來看看你們大人是否知情,畢竟這玩意兒可值不少錢。”
婦人臉色尷尬,咬了咬牙,卻搖頭道:“不……不是我家的,我也不知道孩子是哪里得來的。”
卞文繡皺了皺眉,剛才這婦人分明都已經脫口而出了,現在卻否認。
林止陌也不介意,笑道:“好吧,或許是孩子在哪里撿的,沒關系,既然阿寧都捐了,那我就替慈善總會謝謝你家的善舉了。”
說罷他又將金幣收回了懷中,卻明顯見到那婦人眼中流露出一絲十分心疼的神色。
林止陌沒有再說這話題,而是打量著她家的樣子,問道:“大姐,你家的房子該修繕了,若是碰上一場大雨豈不是要塌?家中是遇到什麼困難了麼?”
婦人神色黯然了一下,低頭不語。
林止陌又說道:“阿寧不是去慈善總會的京城辦事處了麼?其實你家的條件可以申請救助了,雖然未必會有太多,但是幫你們改善一下目前的窘況還是可以的。”
婦人頓時抬起頭來,驚訝道:“啊?我們家沒有遭災也可以申請麼?”
慈善總會現在幾乎將名聲傳遍了整個大武,所以關于條例和制度已經有很多百姓都知道了,只是百姓們通常的認知就是這個組織是為遭災的地方做事的,他們這些尋常百姓,尤其是京城附近的天津百姓,還從來沒想過自己也可以申請。
林止陌笑了笑,說道:“自然是可以,不如我們坐下好好說,我告訴你們怎麼申請。”
“啊?哦哦,幾位……大人,快請快請。”
婦人聽到這話頓時大喜,胡亂招呼著,趕緊回進屋子里去搬出幾個破破爛爛的凳子,請林止陌卞文繡還有他們身后的徐大春坐下。
阿寧已經漸漸定下神來,但還是躲在一邊,畏畏縮縮的,像是做錯事的樣子。
卞文繡對她招了招手,阿寧遲疑一下,還是乖巧的走了過來。
“你多大啦?”卞文繡柔聲問道。
阿寧細聲細氣地答道:“十三歲了。”
十三歲?
卞文繡怔了一下,這孩子看著也就十來歲的樣子,沒想到已經十三了,看來營養不良得很嚴重。
林止陌也眼神復雜的看了眼阿寧,然后問那婦人:“你家中可有男丁?”
“就我男人一個,只是近來臥病在床,干不得活。”
婦人說著便要垂下淚來,像他們這種村野之家,就靠家里男人出工干活賺錢養家,男人一倒等于整個家都倒了。
林止陌站起身來,說道:“我略懂些醫術,你男人在屋里麼?我給他看看去。”
婦人大喜:“那可多謝大人了,請請請。”
她將林止陌領進屋內,才進門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林止陌皺了皺眉,走進里屋,只見一個漢子躺在床上,眼睛閉著,臉色蠟黃。
漢子雖在病中,但身形還是頗為健壯,身上的肌肉條條塊塊的很是分明,臉上有一層常年混跡海上的人才有的水銹,他身上只搭著條破爛被子,一條腿露在外邊,沒穿外褲,小腿上一個茶碗大的瘡,已經化膿了。
這可不是病,是傷。
林止陌走過去蹲在床邊,細細查看,傷口看起來像是被釘子之類的鐵器戳傷的,天氣炎熱,沒有及時得到救治,感染了。
傷口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但是男人的臉色很差,再不趕緊治療,輕則腿難保住,重則連命都不好說。
他站起身,看向婦人,問道:“你們去京城買藥還是干嘛的?”
婦人有些羞赧道:“是去蓮花寺求菩薩的,我們……沒錢看病,就連來回都是搭的村里人的車。”
林止陌無語,傷成這樣,命都快沒了,還不去請大夫,反而去求菩薩,這年頭的百姓愚昧程度真的讓他難以相信,看來普及醫療知識迫在眉睫啊。
“你們收拾一下,我帶你們去京城看病,不用你們花錢,我們包了。”
林止陌本來以為這麼說后婦人應該大喜過望,可是事實卻并不如此,婦人反而一臉為難。
“怎麼?再不去看病你男人會死。”林止陌有些惱火了。
婦人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哭泣道:“不是我不愿,是……是我男人不能離開。”
林止陌皺了皺眉,問道:“為什麼不能離開?”
婦人搓著手,一臉著急,可卻還是反復說道:“他……他就是不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