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詡還沒答話,鄧元身后一名將領終于忍不住了,甕聲甕氣地說道:“統領大人,我等食君之祿,自當守一方安寧,如此不妥之事還是……”
話還沒說完,鄧元就一眼瞪了過來:“你在教老子做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無意識地學起了林止陌的說話行事風格,可畫虎不成反類犬,在王安詡眼中,鄧元就像是一條只會瞪眼齜牙的小土狗,看著是挺惡,卻沒有半點霸氣。
那將領也忍不住了,怒道:“大人來辛崎縣之前,此地百姓安居樂業,連治安都是極好的,可大人才來不過幾天便攪得百姓不安,末將不過是勸誡大人幾句,此乃邊陲要地,萬萬不可引發民亂,還請大人好自為之!”
鄧元勃然大怒,手中馬鞭劈頭蓋臉抽了過去,罵道:“反了天了,你他娘的敢教訓老子?來人,給他五十軍棍!”
隨行的將士大驚,軍棍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四指寬的棍頭上灌著鉛,十棍下去身子弱點的就走不了路了,五十棍?人還能活?
“大人不可!”
“求大人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
一個又一個將士上前勸阻,鄧元依然滿臉怒氣。
王安詡打圓場道:“表哥,魯參將也是為了你的名聲著想,說話耿直了些,算了算了。”
眾人松了口氣,卻聽王安詡接著說道,“隨便打個二十棍意思意思吧。”
所有人目瞪口呆,可是鄧元已經下令:“聽到沒有?還不趕緊的?就這里,立刻馬上!”
軍令如山,哪怕所有人再不服鄧元,此事也已經沒有回轉的余地了。
那個姓魯的參將也是條漢子,二話不說跳下馬來,解去身上甲胄自行趴在街道上,怒喝一聲:“來!”
眾將士均面露不忍之色,可又無可奈何。
一聲聲軍棍著肉之聲傳遍街道上空,兩邊民房商鋪中不知多少眼睛在暗中窺視,目光中帶著同情與悲傷。
只是其中有一座酒樓,樓上某處窗邊有兩雙眼睛卻微微閃爍著。
“阿聯,你暗中跟上,那個魯參將……或是一次極好的機會。”
“是,小姐。”
一段對話,無人知曉。
第487章 魯參將
兩人之一的是個明眸皓齒身形窈窕的妙齡女子,一雙眼睛靈動而又睿智,左眼角有顆小小的淚痣,看著更平添了幾分嫵媚與狡黠。
而另一人則只是個少年,虎頭虎腦的,看起來很是機靈。
他口中答應一聲就要離去,又被女子叫住。
“先別急著現身,魯參將被打未必便是真,你潛在暗處,仔細看看再說,如有變故速速回來報于我知道。”
少年阿聯詫異道:“小姐的意思是說他們是假的?”
女子搖搖頭:“那紈绔如此蠻橫,觀其行事倒不像假的,單只看他的眼神便是自小跋扈慣了的,不過凡事總要留個心眼的好。”
“嗯嗯,一切聽小姐的。”
阿聯滿臉欽佩,轉身若無其事地下樓,在暗處看著魯參將被打完軍棍抬走,悄悄地跟了上去。
被魯參將這麼一打斷,再加上街上逃得看不見人影,鄧元游逛的心思也沒了,于是罵罵咧咧地直接返回了軍營之中。
辛崎縣大營的某座營房內,魯參將正趴在床上,一名軍醫給他上著金瘡藥,身邊還圍著幾名親近的軍士,滿臉不忿地罵著。
“姓鄧的太他娘無法無天了,咱們這兒素來平安無事,連個偷盜都少見,偏偏他一來就搞得大伙連街面都不敢去了。”
“可不是,還敢光天化日強搶民女,聽說那兩個姑娘的家人也因去縣衙狀告鄧元被下了大牢,生死不知。”
“真沒想到,衛國公先祖開疆辟土,后又鎮守一方,實乃我大武擎天玉柱,到了這一代卻出了鄧元這麼個雜碎!”
“……”
幾人七嘴八舌痛罵著鄧元,魯參將沉默不語,一言不發。
得虧他的身子結實,而且行刑的軍士暗中手下留情,二十軍棍下來還能保持不暈厥,但是屁股上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連路都無法走了,就連軍醫在上藥時都忍不住唏噓感慨,不忍多看。
只是他們在痛罵鄧元之時,卻沒人發現在房頂上趴著一個瘦小的身影,他們的所有痛罵和對話都清清楚楚的傳入到了他的耳中。
阿聯,那個酒樓中的少年,竟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到了營中,并躲在了房頂上。
終于,魯參將開口了,沉聲道:“夠了,都少說幾句,小心隔墻有耳。”
幾名軍士中有人啐道:“怕他個鳥,咱們幾個都是賤命一條,惹毛了老子給他來個魚死網破!”
旁邊幾人也齊聲附和,繼續痛罵。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魯參將眉頭一皺,擺了擺手,幾人頓時住嘴,扭頭看去。
只見王安詡大搖大擺走了進來,淡淡說道:“魯爽,鄧統領有令,著你五日之內修整雞鳴關兩側箭樓棧道,逾時未成者,斬!”
這話一出,在場幾人全都愣住,就連一直冷靜著的魯參將都瞬間握緊了雙拳。
雞鳴關乃是依山而建,關口兩側是筆直的峭壁,故此在山壁上鑿洞,高低錯落修了多座崗哨,交戰時可居高臨下當做箭樓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