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士兵和他一樣,完全沒有想到身后的海水中會有人出現,于是在被這些突如其來出現的人從后方包抄時,他們手中已經準備好的火銃成了燒火棍。
慘叫聲此起彼伏響個不停,那些士兵縱橫海上占據優勢已經習慣了,從沒想過會被人如此措手不及的突襲,而且攻勢如此凌厲。
一道道寒光閃過,毫不留情地收割著他們的生命,血花飛濺,轉眼間甲板上已經是鮮紅一片。
而碼頭上的幾人也在這時被團團包圍了起來。
無數魚叉木棍還有鋼刀對準了他們,密集地讓人頭皮發麻,另外還有一雙雙滿是血絲的憤怒眼神。
幾個大武官員終于撐不住了,居中的一個官員強自喝道:“你們是何人,竟敢聚眾襲擊朝廷命官?就不怕誅滅九族麼?”
漁民前排某個漢子一口老痰吐了過來,怒道:“我呸!你們貪腐走私販賣同胞,所作所為簡直畜生不如,算狗屁朝廷命官!”
那官員猝不及防之下被痰啐了個正著,他忍著惡心用袍袖擦去,咬牙道:“本官不知你在說什麼,爾等若是再不退去,后果自負。”
誰都能聽得出他現在是色厲內荏,只剩嘴硬了,眼前被幾百個漁民團團包圍,就算這時有大軍殺至,他們幾個也會先死。
“那你倒說說看,他們會有什麼后果?”
人群后方傳來一個平靜淡漠的聲音,接著人群分開,露出緩步走來的林止陌,柴麟和戚白薈分列左右相隨。
來到近前,林止陌上下打量了那官員一眼,問道:“你姓甚名誰,身任何職?”
“本官……本官林棟,忝為泉州市舶司提舉。”那官員忍著慌亂答道,又直了直腰反問道,“你又是何人?”
林止陌不答,只是點點頭:“來人,將他們袍服剝去,綁了。”
“是!”
漁民群中幾十人越眾而出,將林棟等幾個官員的烏紗袍服剝了個干凈,干凈利落的綁住雙手,至于那隊官兵早就沒了斗志,不用招呼就全都自動繳械,乖乖跪倒在了一旁。
林棟又驚又怒,喝道:“大膽,放肆,我……”
話剛說個開頭,一個大嘴巴抽了過來,啪的一聲,林棟只覺眼前金星直冒,腦袋一陣眩暈。
柴麟抽完嘴巴順手揪住他的發髻,在腿彎里一踢,將他踢得跪倒在地。
林止陌招了招手,陳辟急忙上前。
“他姓林,林家的?”林止陌問。
陳辟點頭:“正是。”
林棟終于緩過了神來,一眼看見陳辟,又見他那副卑躬屈膝戰戰兢兢的模樣,終于意識到了不妙,另外幾個官員也都瞪大了眼睛,滿臉震驚。
陳辟是福建守備,本來都是他們一伙的,可現在卻倒戈相向對他們動手,而且還對這人如此恭敬害怕。
難道這是……
一個可怕的真相就在嘴邊,可是他們沒人敢說出來。
林止陌卻沒再和他們多啰嗦,轉頭看向了那個鷹吉利貴族。
正巧這時那貴族嘰里咕嚕的叫嚷著什麼,身旁一個漢人通譯結結巴巴的說道:“喬治先生說,他是大鷹帝國尊貴的男爵閣下,你們竟敢如此無禮?!”
“這就無禮了?”林止陌對喬治的幾個隨從一指,“去,給這洋鬼子長長見識。”
第679章 姓陳的反水
漁民群中竄出數道身影,撲到那幾人面前,手起刀落,那幾個剛才揮鞭打人的隨從當場身首分離。
喬治男爵臉色瞬間慘白,驚呼著叫了句什麼。
那名通譯兩腿一軟癱倒在地,卻不忘繼續他的工作,結結巴巴道:“他說天哪,你怎麼可以如此殘暴……老爺饒命,小人只是個通譯,此事與我無關啊!”
他說到后來已經跪倒在地磕起了頭,臉上涕淚橫流,驚慌之極。
林止陌淡淡說道:“來,你問問他,現在還覺得自己高貴麼?”
通譯急忙將話傳了過去,喬治渾身顫抖,明顯已經被嚇得不輕,似乎有心想要繼續維持鷹吉利人的冷峻和尊嚴,可惜顫抖的雙腿出賣了他的內心,最終死死閉上了嘴一言不發,已經是他最后的倔強了。
林止陌沒有再理他,開口道:“阿正,上船救人。”
“是!”
一聲應和,正是剛才那個對林棟吐痰的漢子。
阿正,原名陳啟正,也就是那次誤以為林止陌是林家大少并且實施刺殺的漁民,在他身后除了五十名神機營將士之外,剩下的兩百多人全是他的同伴。
他們無一例外全是福建沿海的貧苦百姓,都是被世家欺凌壓迫或是有家人被拐賣,最終為了復仇而聚到了一起。
阿正的父親和大哥就是被拐賣的,從此再無音訊,老娘也因此悲痛過度而死,原本好好的一個家,被破壞得只剩下了他一人。
和他相同遭遇的在福建沿海有不知道多少人,有不少人家甚至最后一個都沒剩。
這樣的深仇大恨已經不知道在他心中埋藏了多久,他也曾去府衙甚至是布政司衙門鳴冤,然而毫無用處,甚至還挨了好幾頓板子。
所以當錦衣衛找到他并讓他能親自來報仇時,積壓在心中許久的怒火徹底釋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