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是假爹放出去的。」我皺眉:「所以這些惡人也是他以我的名義召集的,以救我之名殺我們!」
「又比之前聰明了一點。」
奈何惡人實在太多,其中又不乏高手,陸修衡縱是武功高強,也架不住這樣的人海戰術。
他護著我們且戰且退。
直退到一片毒瘴里。
我遞給紀昀舟和陸修衡一人一粒藥丸。
二人接過后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嘗試。
我無奈只能先吃下一粒。
「放心吃吧,這是平叔配的,不是我配的。」
靈溪山時不時也會被毒瘴侵擾,平叔便給了我一瓶藥丸。
這山里的毒瘴不像靈溪山,覆蓋面極大,我們三人轉了許久才轉出去。
可眼前已不是六泉鎮。
而是一個極為隱蔽的世外之地。
落魂鎮。
紀昀舟和陸修衡混跡江湖時間也不短了,竟都不曾聽過這個鎮子。
我卻是有些印象的。
兩個月前,我爹醉酒,照顧他時我聽到他喃喃自語。
「落……落魂鎮……好,好地方啊……找不到的,沒人……找得到……」
我正手舞足蹈地將此事說與二人聽,突然腳下一滑,掉進了山縫。
山縫深如懸崖。
我以為我要死了,突然一只手摟住我的腰。
「謝謝陸門主。」
「不必謝我,紀昀舟求我救的。」
這殺神還真是嘴硬心軟呢。
陸修衡帶著我落在漆黑的縫隙底部。
山縫里不知鋪了什麼東西,踩起來硌得慌,我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卻被絆了一下,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滑倒。
手邊摸到一個圓圓的東西,我支撐著想要起身。
陸修衡已經點燃了火折子。
微弱的火光亮起,我終于看清了手邊那個圓圓的東西。
骷髏頭!
再看腳下,竟全是白骨,堆了足有四層小樓那麼高。
我腦海里蹦出兩個字。
尸山!
6
紀昀舟蹲在尸山上仔細查看,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
陸修衡則坐在一旁閉目養神。
我原本以為他睡著了,卻不想突然聽到他的聲音。
「姜離,這就是你爹所謂的好地方?」
「這些人死了少說有十年了。」紀昀舟起身,難得嚴肅地看向鎮子的方向:「走吧,去看看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夜里的小鎮安靜得只聞鴉啼,枯樹樹枝如同張牙舞爪的惡鬼,凝視著黑暗,也凝視著我們。
鎮子上沒有一點亮光,仿佛是個無人村。
我有些背脊發涼,低聲道:「這里的人都死光了吧?」
「不,這鎮子里有人,很多。」
陸修衡耳尖微動,聲音里含了幾分警惕。
紀昀舟指著不遠處一個破敗的客棧:「走,先進去再說。」
客棧似乎荒蕪了許久,蛛網密布,乍一看并無不妥。
紀昀舟卻吸了吸鼻子沉聲道:「血腥味,被掩蓋的血腥味。」
我詫異地看著紀昀舟:「你屬狗的吧?」
紀昀舟白眼一翻,無語道:「我只是沒了武功,不是沒了嗅覺。除了你做的要命的餛飩,我什麼都能聞出來。」
陸修衡并沒聽我倆斗嘴,而是用劍刮了刮木墻。
里頭竟然是暗紅色。
紀昀舟湊近,用指甲輕輕摳了一下放在鼻尖,肯定道:「沒錯,是血跡,被人用清漆蓋住了。」
陸修衡:「看這模樣不像近期所為。」
紀昀舟:「先在這休息吧,天亮了再出去。」
次日一早,我被一個尖銳的女聲吵醒。
醒來時,只看見紀昀舟衣裳有些凌亂,他的身前坐著一個蜷縮在地,不停發抖的女人。
此時的鎮上已是人來人往,跟夜里的死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人群聞聲而來,將客棧團團圍住。
我還沒來得及想這其中的異樣,就見那紅衣女人狀似瘋癲地指著紀昀舟,驚恐地喊叫。
「壞,壞人,要,要強暴我……」
7
紀昀舟這人滿身俠骨,一腔道義。
說他施暴我是一萬個不信的。
陸修衡自然也不信。
他與紀昀舟斗了那麼多年,看著雖是對立面,但卻足夠了解對方的品行。
但是我們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外頭的百姓信了。
百姓們不停地叫罵著,甚至有人提著菜刀趕過來。
那模樣恨不得將我們仨生吞活剝了。
「一個瘋子都不放過,簡直是畜生啊。」
「就是,這種人就該活埋了。」
「咱們鎮子從來沒出現過外人,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圍觀百姓議論紛紛。
紅衣女人卻不知從哪弄來一把銹跡斑斑的菜刀,追著我們三人亂砍。
百姓怕傷著自己,紛紛避讓。
陸修衡暗中聚氣,卻被紀昀舟按住,低聲道:「先讓她追。」
若是江湖中人有朝一日得知傳聞中的三大高手被一個瘋子追得四處亂竄,一定會笑掉大牙吧。
瘋子一路追著我們從鎮子到鎮外。
鎮子外有一處高大的石房,上頭滿是鴿子。
我眼神好,一眼看見最高處那只特殊的信鴿。
我認得它。
「陸門主,抓住那只鴿子。」我低聲道。
抓一只鴿子對于陸修衡而言猶如囊中取物。
只見他足尖輕點,身影一晃,信鴿已經出現在手中。
信鴿兩眼之間有一點淡淡的殷紅。
這下我確定了。
四個月前,我曾在家門口抓到一只鴿子。
為了抓它我還摔了一跤,被荊棘刺破了中指。
我傻呵呵地將中指的血珠點在鴿子的兩眼中間,等到血跡完全干透才放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