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便是眼前這場景吧。
叢俊觀察了四周,突然放聲大笑:「無知小兒,就憑你一人也想攔我去路?」
薄如蟬翼的太玄劍躍上半空,霎時化作一道道銀白的劍氣,燦如銀龍,將紀昀舟罩在其中。
「沒錯,就憑我一人,可拿你首級,斬你全軍。」
「狂妄!」
叢俊大手一揮,士兵開始列陣。
到底是前朝皇室,訓練出來的軍隊整齊有序。
我推了推旁邊看呆的賀敏:「敏姐姐,害怕嗎?」
賀敏搖搖頭:「我已是殘軀,沒什麼好怕的。」
「那你去鎮中點一把火,將鎮子燒了。」
賀敏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
我繞道回到練兵寨。
反賊走得匆忙,不可能將兵器庫的東西都帶走。
我得幫紀昀舟。
庫里還有不少火藥和火油。
我將東西搬到山崖邊,這里正好可以看見山腳下的全景。
此時太玄劍的劍氣化作曼妙的劍花,一朵,兩朵,隨即裂開成百朵,千朵,像洗滌污穢的佛蓮,盛開在叛軍之中。
可大軍人數實在太多,饒是劍氣凌冽,也覆蓋不到每一個人。
弓弩手已經找好了位置,箭雨鋪天蓋地地奔向紀昀舟。
我將火油推下山崖,一個個油桶在山腳爆開,我點燃一支火藥箭,射向山腳。
我沒學過箭術,但山腳已滿是火油,不需要我射得多準。
山腳頓時哀嚎一片,僥幸躲過的士兵趕緊遠離熊熊烈火。
我拿著兩包火藥沖紀昀舟使勁揮,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只見他足尖輕點,身形一閃,手中多了許多火折子。
離得最近的一批士兵趕緊摸摸自己身上,發現火折子都沒了。
可沒有人看清他是怎麼拿走的。
士兵們驚得連連后退,生怕下一秒過來的就是要命的劍。
我往士兵多的地方扔火藥包,紀昀舟便用內力驅動火折子。
每一個火折子總是能精準地點燃火藥包。
我手上不停,心里卻連連感嘆:「原來這就是天下第一的實力啊,真有安全感。」
很快,叛軍已經傷亡半數。
可我卻拿不到火藥包了。
因為我被人挾持了。
是柳三娘。
我只顧著扔東西,卻沒注意她是從哪冒出來的。
匕首抵在我脖頸,柳三娘尖聲發笑:「紀莊主還要繼續戰嗎?!」
銀白的劍光瞬息凝滯。
紀昀舟神色狠戾,墨色的雙眸如刀刃一般冰冷。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這般模樣。
想來柳三娘也嚇到了,因為我明顯地感覺到她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叢俊抬頭喊道:「三娘,干得好。」
主子的夸獎減輕了柳三娘的恐懼,她尖聲道:「紀昀舟,立刻自刎,我饒姜離一命。」
我大驚失色,也開口喊:「紀昀舟,收起你的善心別發瘋,今天你要是救我,將來死的可就是萬千百姓。」
柳三娘一把捂住我的嘴:「死丫頭,就你話多。」
「對不起。」紀昀舟沖我動了動嘴唇,但我看懂了。
以我一命換天下太平,值了。
我微微勾唇,對紀昀舟豎起了大拇指。
紀昀舟也緩緩朝我豎起大拇指。
「阿離,將來黃泉相見,我紀昀舟再跟你賠罪。」
14
劍氣再次變得強烈。
柳三娘渾身止不住顫抖。
「死丫頭,都怪你,你去死……」
脖頸處傳來冰涼的觸感,我釋懷地閉上眼睛。
突然,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匕首落地。
柳三娘倒在地上,憤恨地瞪著眼睛,死不瞑目。
「死在婦人匕首之下,怎配得上魔尊之稱?」
我驚喜地轉身。
「陸門主,你總算來了!」
陸修衡來了,帶了許多江湖人士,還有官兵。
叢俊見情況不妙,繞道小路準備開溜。
紀昀舟怎麼會給他機會?
只見他足尖輕點,一把揪住草叢中的叢俊。
終于,反賊全數落網。
后來我才知道,援軍本可以早兩個時辰抵達,但卻被困毒瘴。
幸得賀敏火燒落魂鎮,援軍才循著火光走出毒瘴。
太子親自前來料理反賊,聽聞紀昀舟服用了七日逍遙丸,便派了官船送我們前往浮玉島。
海風獵獵,我們三人并肩站在船頭。
我終于知曉了全部真相。
一年前我娘病故,我爹受不了喪妻之痛,次日便跳崖自盡了。
彼時叢俊剛從落魂鎮出來,他在懸崖上遇到了萬念俱灰的我爹。
他從我爹口中得知了我們家的一切, 在我爹死后,他便易容潛伏在靈溪山。
只因為靈溪山魚龍混雜, 更容易得到有用的消息。
后來我誤打誤撞廢了紀昀舟,叢俊便發現此事可以利用。
他以救我為名,召集惡人, 想借機除掉我,紀昀舟和陸修衡。
我們三人一死,江湖必將大亂。
屆時他再將這些惡人收歸旗下,攻打皇城。
勝算自然又多了幾分。
至于那座尸山, 都是落魂鎮可憐的原住民。
前朝覆滅后, 叢俊帶著舊部四處逃亡, 在十三年前誤入與世隔絕的落魂鎮。
落魂鎮終年毒瘴環繞,鮮少有人進出,對于反賊而言是個十分安全的地方。
所以這幫狼心狗肺的東西在鎮里屠殺了萬余百姓,將他們的尸骨扔進了山縫。
十三年時間, 這些前朝余孽在這里通婚繁衍,暗中尋找舊部, 練兵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