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吱。」

中年男人曲指彈了彈刺猬的小耳朵，刺猬張口去咬，結果毫不客氣地挨了一個爆栗。

中年男人：「逆子！」

刺猬哼了聲，它扭頭看我，表情有些委屈。

告別前，中年男人給我留了張名片，說我要是有什麼事可以找他幫忙。

我后來才知道，這個看起來溫和的中年男人，竟然是一方房地產大佬。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顧彥回復的消息，一個簡簡單單的「在」。

我：「班長，你還好吧？」

顧彥：「好得很。」

正當我琢磨著應該要說點什麼的時候，顧彥發了條消息過來：「問你個事。」

「你喜歡刺猬嗎？」

12

一星期后，顧彥回來上課了。

我到的時候，他正在埋頭寫這幾天落下的作業。

顧彥垂著眼，他鴉黑的眼睫修長，目光專注，一手握筆，在稿紙上刷刷地演算，另一只手里握著個巴掌大小的布玩偶。

見我來了，顧彥動作一頓，他頭也不抬，把手里捏的布玩偶隨意扔到我桌上，「這幾天麻煩你給我拍筆記的謝禮。」

這下我才看清，那是個可愛的刺猬布偶。

回憶猛地就拉回到那天——

「你喜歡刺猬嗎？」

「喜歡。」

我小心地把刺猬玩偶捧進手心里，感覺心里有只瘋兔子在七上八下地亂竄。

巧的是這只刺猬布偶的左后爪上，有個心形的圖案。

我小聲嘟囔了聲。

顧彥手杵著下巴，姿態慵懶，「怎麼？」

聲音里有著微不可察的緊繃。

我解釋道：「我前幾天撿到的一只小刺猬，它左爪上剛好有個心形的胎記。」

「和這個布玩偶的很像。」

聞言顧彥揚了揚眉，他嘴角往上翹，露出個愉悅的表情來，「那挺巧。

」

他輕咳一聲，語氣有點不自然，「聽你的語氣，你好像挺喜歡它？」

我點頭。

顧彥又問：「喜歡它什麼？」

下意識地，我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圓潤飽滿的蜜桃臀來，話沒過腦張口就答：「屁股。」

顧彥指尖猛地用力，筆尖刺破草稿紙，留下道猙獰的劃痕，他黑著臉，陰惻惻地問：「屁股？！」

（顧彥：小爺我風流倜儻、人見人愛，你就只注意到個屁股？！）

說出去的話就好比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回來了，我只好硬著頭皮解釋：「其實刺猬的屁屁很可愛的！軟軟的、暖暖的，戳上去很  Q  彈……」

啊呸！好像越描越黑了！

「對了！我拍了照片，你看看就知道了！」

顧彥渾身一顫，他尖著嗓子，不可思議道：「你，拍，了，照，片？！」

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不知怎麼，顧彥突然就不高興了，他的語氣霎時變冷，像凝著寒霜一樣，「行了。

「我寫題了。

「該干嗎干嗎去吧你。」

我撈手機的動作一僵，看著顧彥因為生氣而漲紅的側臉，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顧彥：人家是在害羞！才不是亂發脾氣！眼力見呢？！）

13

和顧彥同桌三年，稍有些遺憾的是，我們連張同框的照片都沒有。

拍畢業照那天，我因為重感冒，在醫院里打吊針。

等打完針已經是傍晚，夕陽未落，晚霞將天空的一角染得五光十色。

我頭重腳輕地走出醫院，然而，卻不期然地看見了他。

顧彥倚在醫院門口的公交站臺前，少年人高腿長，書包隨意地單肩背著，他模樣慵懶，不時便往醫院的門口張望。

目光相撞的瞬間，顧彥動作一滯，隨即他挺直腰板，然后抬起手向我打了個招呼。

我小跑過去，停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

風將顧彥的校服吹得鼓起，他藍白相間的校服上寫滿了簽名。

他上下看我一眼，往我跟前邁了一步，擋住風問道：「病怎麼樣了？」

「好很多了。」我問，「班長你怎麼在這里？」

移開眼，顧景淡淡回答：「路過。」

「公交車太慢，我準備打的，一起吧。」頓幾秒，顧彥又補充道，「我剛好要去我外公家蹭飯。」

我不是  A  市本市人，高中這幾年一直都住在學校附近租的房子里，剛好顧彥外公家就在我租房子的那個小區。

他送我到樓下，臨別前變戲法一樣從書包里拿出袋蘋果塞到我懷里。

這附近的路燈壞了，夜色里我看不清顧彥臉上是什麼表情，只聽他說：「先別忙著拒絕，這是請你幫忙的謝禮。」

「什麼忙？」

「你能不能，在我校服上也簽個名字。」

見我呆住，顧彥的語氣變得有些生硬，「我強迫癥，總覺得缺一個人心里不舒服。」

說著他把一只黑色記號筆塞我手里，語氣略兇，「寫！」

顧彥背過身去，背挺得筆直，他后背校服上被簽滿了名字，我找了個地方一筆一畫地寫下我的名字。

這是我離他最近的一次。

指尖似乎還能若隱若現地感覺到他身上的體溫。

離開前顧彥塞了張紙給我，然后大步跑進夜色里，很快就沒了蹤影。

那是一張同學錄。

是我之前給顧彥的。

接著樓道里昏暗的光亮，我把同學錄翻過來，想看看顧彥給我的留言是什麼。

他畫了只蠢兮兮的刺猬，只寫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我也是。」

我讀懂了，這是顧彥給我先前寫給他同學錄上的話的回應——

「很高興能和你同桌三年。」

「我也是。」

14

高考后搬家那天，我大大小小打包了很多行李，我家母親大人對其中一個被塞得滿滿當當的盒子里面的東西表示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