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睡去。
23
黃泉河畔,我又遇見了當年的女鬼姐姐。
她像見到失散多年的親人般,拉著我的袖子汪汪哭泣。
「妹妹啊!你害得姐姐好苦!」
「姐姐是教你奪人陽魄不錯,但那可是黃泉的府君!府君!你怎麼去奪了他的陽魄啊?」
……我也不知道那陸小公子,就是府君的轉世啊。
「你是投胎去了,不知道他回來的時候發了好大的火!連閻公都勸不住,我們這些女鬼全被他盤查了個遍,連熬湯的孟姐姐都沒放過!」
她拉著我,捶胸頓足,似要將多年的冤屈悉數發泄出。
我心中愧疚,拍著她手背安慰:「好姐姐,他可是罰你了?」
她吸了吸鼻子:「罰了,罰我在這數石子,咦?我數到多少來著?十一萬零一……」
我:「……」
我正想說我回去勸勸府君,她驀地轉過頭,關切打量我。
「別說姐姐了,妹妹你才是,做了這等事,府君他可有罰你——」
她扒開我衣袖,爆發出了尖銳鳴叫。
目光所及的肌膚上,落滿了纏綿留下的扎眼紅痕。
我有些尷尬。
……這算懲罰嗎?
24
「相公。」
我站在案臺前磨墨,瞧了瞧陸硯之神色,輕輕喚他。
「嗯?」他筆尖停頓。
我揉了揉手腕,又捶捶腰:「累。」
陸硯之笑了:「坐著磨啊,又沒讓你必須站著。」
「不磨了!你自己磨吧!」我徹底甩手, 不干了。
不伺候了!我還要他伺候我呢。
府君又怎樣, 府君也是我相公。
我又湊過去看他批的公文。
密密麻麻都是字, 看得眼睛痛。
這麼對比,好像研墨也挺輕松的。
我丟了墨條, 擦干凈手, 拿起了那幅美人畫,細細端詳。
哎, 畫得真像。
「好看。」我喜滋滋道。
「相公畫得真好看。」
這話,是說給陸硯之聽的。
當年他問我時, 我沒能回應他。
這次, 我得好好回他。
「你那日去縣令府上, 究竟是作何?別用治病那套說辭糊弄我。」
其實我一直想知道,這畫上究竟有沒有妖魅。
若沒有妖魅,緣何那縣令公子會突然發瘋。
「除妖。」陸硯之勾唇淡道,目光也落在這畫上。
他當初繪這畫時,耗盡了心血。
因而畫中女子, 得了他的癡念,幻化成了精魅。
只是他沒想到, 這畫成精后, 四處蠱惑他人, 殘害無辜性命。
因此他去縣令府上, 除了那妖魅。
不足百年道行的小妖,除去不費吹灰之力。
至于這畫,縣令是不敢要了, 他也沒有要留給縣令的意思,帶回了家中。
至于周妍看到的, 確實是幅普通的畫罷了。
他作為陸小公子的生身壽盡后, 已明白了一切。
千年前, 他同閻君對弈, 最后卻于一子之差輸與閻君。
那棋子,被他丟入黃泉,生出了女魂。
因是器物生魂, 未記錄陰司命簿上, 無法轉世投胎。
冥冥之中,那不甘心的女魂又尋見他的轉世身, 奪走他的陽魄。
因果輪回, 一切注定。
她身上有他的陽魄,再找到她, 不費吹灰之力。
只是那時的周妍,著實落魄。
骨瘦如柴的身子裹著單薄的衣,被她父親拖拽著。
饒是如此, 好奇的目光還是忍不住將他打量。
他帶走了她。
與周妍成親的那晚, 紅燭搖曳,暖帳生香。
他問她可喜歡他。
他知道, 哪怕她已飲下孟婆湯, 忘卻前塵, 可她身懷著他的陽魄,那陽魄遇了原主,自會生出親近。
所以, 她一定會喜歡他的。
喜歡到無法隱忍的,與他肌膚相親。
就像他從前也喜歡極了她。
所以,他來赴約了。
赴那個來生娶她的約定。
備案號:YXXBba0GkDvWgdIeX9k8msrL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