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聽到這種話,我真的有點生氣了。
我看上去有那麼像滿腦子情愛的人嗎?
我收斂了笑意,面無表情:「我不知道你們狼人是什麼習俗,反正我是不會跟小動物談戀愛的。」
我將巫師帽的帽檐往下壓了壓,遮住大半張臉。
然后轉身牽著阿拉斯加離開。
它撒腿跑得很快,以至于我用了點魔法才跟上它。
身后,路且似乎被灰狼絆住了腳。
灰狼還在「大王」「大王」地喊著。
路且冰冷的聲音也帶了一絲惱意:「你不要說話。」
21
回家后,我與阿拉斯加促膝長談。
雖然我不知道它能不能聽懂復雜的話,但我要跟它好好說。
不要和那群自視甚高的狼人玩。
它趴在我腿邊聽著,偶爾用叫聲回應我。
這些天,我學了一些狗和狼的語言。
雖然學不太懂,但大致知道,它這是說自己會聽話。
我摸了摸它的頭,嘆了口氣,然后起身去給它剁骨頭。
傍晚,另外三只狗被精靈送了回來。
它們趴在食盆邊,湊一起吃晚飯。
我點了支蠟燭。
開始看書。
老巫師給我留了很多遺產,包括許多關于獸人和精靈的古籍。
我看見書架上已經沾了灰的《狼人語言》,想了想,還是拿下來讀了。
以后總會用著的。
22
夏季的伊始,樹精靈開始忙起來了。
四只小狗不能送去托管了。
我就親自帶著它們,放著它們在叢林里撒歡。
夏風吹得樹葉簌簌作響。桃金娘結了紫色的果,掛在翠綠的葉子間,像小燈籠。
我坐在樹底下的草叢間,折了把金雀花編花環。
小狗戴著金色的花環,跑來跑去,追逐打鬧。
挎著籃子,坐在樹上摘漿果時,我又聽見了熟悉的風聲。
風精靈特地來告訴我:「莉奧拉,你被新的領主通緝了。」
我一直在通緝的名單上面。
不過精靈與獸人對通緝令上開出的條件不感興趣,并不想耗費大量精力來抓我。
而普通人類也沒有能力抓我。
只有這位新繼任的領主格洛里昂。
他是上任領主的私生子,為了立威,宣稱要燒死最后一個女巫。
我咬了一口漿果,酸甜的汁水在嘴里濺開。
好吃。
我覺得他多少有點沒事找事了。
普通人擅自闖入森林,通常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我跳下樹,把摘下來的果子分給小狗,去湖邊洗了洗手。
湖水很澄澈,倒映出了我的身影。
鮮艷的紅發、松石綠的瞳孔。
盡管活了許多年,還是少女的輪廓。
我捧著臉,陷入沉思。
上一次打架,好像是五十年前了。
23
四只小狗不諳世事,無憂無慮地在草叢上撒歡。
身上蓬松的毛都沾上了鳶尾花瓣。
我想了想,用法杖點了一下它們頭頂的花環,附加了魔法上去。
就算我在外面出了意外,普通的人也奈何不了它們。
小狗們玩自己的。
我坐在湖岸邊玩泥巴。
因為從前學過一些陶藝,于是努力將手里的泥巴團成小狗的形狀。
我邊發呆邊捏,然后,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沉默地看向手里。
嗯……下意識地捏出了熟悉的人。
泥巴有個人形,但長了耳朵和尾巴。
我把泥巴放下,洗了洗手,將湖水撲在臉上。
好,冷靜一些了。
正轉頭向小狗走去。
卻在對面的林間,看見了路且。
有那麼一會,我甚至以為我捏的泥巴人活了。
他融不進繁花似錦的背景,宛若一座雪的雕像,立在綠意沁透的林間。
我愣神的時候,柯基已經歡快地沖他跑了過去,然后,親昵地在他的腳邊蹭了蹭。
路且把它抱了起來,像抱小孩似的。
他的臂彎之外,小狗短小又蓬松的尾巴愉快地晃了晃,像一朵綻開的金雀花。
24
我的頭頂,貓頭鷹站在樹枝上曬太陽。
它年齡跟老巫師一樣大,消息又靈通,是森林里的百曉生。
它懶洋洋地梳了會羽毛,又歪著頭,對我說:「莉奧拉,最近狼王總是有各種理由從雪域下來。」
「比如前些日子號稱給封臣的孩子撐腰,最近說要巡視下面的部落……你說,他有沒有可能……」
我避開他銳利的目光,在想它說的那種可能。
它露出一個神秘的笑:「我也不知道,年輕人的事情,我不懂。」
我在出神想事情。
路且已經抱著狗,從遠處慢慢地走了過來。
他的披風拖地,劃過青草,發出沙沙聲響。
他又開口了:「莉奧拉。」
聲音清澈得像泠泠溪流。
他垂下眼簾:「我當初跟灰狼說,我不會愛上一個臭名昭著的女巫。我只是把她當作免費醫療,我有自己的計劃。我裝作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只是計劃的一步。別說了我自有打算。」
他一口氣說完了,語速很快,我險些沒聽清。
他抬眼看我,眼睛濕漉漉的,像小鹿:「我是騙他的。那時候我剛搶到狼王的位置,他們都要我立刻回去把前代狼王留下的事情處理好……」
他說著,又不敢與我對視了,頭低下去。
「你把我帶回去吧,當狗也行。」
我的臉有些發燙,像被火燒。
老巫師曾經滿面春色地跟我說。
他遇到過一個貌美又聰慧的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