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哪個面首哭唧唧告狀了?
「嗯嗯嗯。」我乖乖點頭。
于是,我前腳剛踏進殿門——
「真能耐,還知道回來?」他嗤笑一聲,執筆批文,頭都不抬。
我就該死在姐姐手里都不回來!
轉身就又想走,卻被一股力拖著就向后拽。
他垂首斂目,露出眼尾的朱砂痣,長睫掩眸,高高的鼻梁貼近我的絨羽,輕微的呼吸撥撩著我的心弦。
「本座真的把你慣壞了。」
莫名地脆弱又委屈。
我有些心疼,思量再三決定服個軟。
「祭司大人,你行。」
彈彈彈,飛哦~
7.
不管怎麼樣,我和鴆子祭也算是握手言和,我也終于能睡個好覺。
他送的那個玉籃子我喜歡得緊,卻華而不實,睡起來硬邦邦的,我更喜歡睡人肉墊子。
比方說,鴆子祭批公文,或者有人匯報公務時,我會躺在他頭頂或者肩上午睡。
「……天界那群道貌岸然的小比崽子天天騷擾我們魔界,如今兩界邊界積怨已久、劍拔弩張,契約之力漸弱,這一戰恐怕即將來矣!」
那老頭子越說越激動,把我一個激靈整醒了。
我從鴆子祭頭頂爬起來,打著哈欠向下看,他那個不正經地偷摸在文書上畫畫呢。
嗯……這畫的,不會是我吧?
「把我畫好看點!要威武!霸氣!」我小聲呵斥。
鴆子祭毫不留情地嘲笑:「你都化形了,樣子怎麼還這麼砢磣?」
說著筆下還在畫,這是寫實派的,沒有前途。
拜托,我可是神鳥。
「羽毛要長些!欸對,脖子也要長!」我連聲贊嘆,「小伙子有前途。」
「池初。」他忽然聲音有些沉重。
「嗯?」我心下一緊。
「本尊要是遭雷劈了,你記得負責。
」頗有幾分痛心疾首的味道。
我氣得在他頭上跺腳。
余光瞟到方才在下面匯報的老頭兒已經沒聲兒了,臉黑得要命。
「按計劃來吧。」他敲了敲桌面,暗示今天份的坐牢就到這里吧。
我想說,我只是一只鳥,老頭兒真不用像看紅顏禍水一樣看著我。
鴆子祭什麼個尿性,他心里沒數?
8.
其實我對化形沒什麼執念,我覺得鳥的形態在極限拉扯中比較占優勢。
鴆子祭真的陰險狡詐,太懂我了。
侍從送來那些亮晶晶、仙氣飄飄的衣裙時,我瞬間被俘獲芳心,覺得若是每天都能穿這麼好看的裙子,淺當個人也不是不行。
「鴆子祭?」
「嗯?」
「我好像不會穿……」
屏風外一靜,忽然爆出一陣大笑。
我瞧著那個笑得直不起腰的影子,想找個洞把自己埋了。
「本座的錯,」他的語調咬字總是漫不經心中帶著些寵溺,「本座應該給你畫簡單點的樣式的。」
這麼懂事,算了,不罵他了。
鴆子祭繞到屏風后,笑意未了,眼眸波光粼粼,如顧盼秋水分外撩人。
他單膝跪著為我整理腰間繁復的系帶,又為我撫平衣擺,上揚的嘴角遲遲沒有放下。
我的心臟在亂跳,害怕他聽見。
「想出去玩嗎?」
「想!」我雙眼放光。
「想去哪?」
「……人間可以嗎?」
女媧姐姐造出的人,獨有話本里的煙火氣,我神往已久,無論如何是要看一回。
鴆子祭有些意外地挑眉,笑意更深:「那你讓本座咬回來。」
不會吧不會吧,真的有人這麼記仇?
「咬哪?」
他上下打量了一圈,忽然俯身靠近,溫熱的氣息似逗弄般在我唇瓣處停留,又漸漸下移,所過之處皮膚如燒,我難以自已地微微顫抖。
最后一口咬在了我的鎖骨處。
疼!
「池初,這個牙印不許掉。」
嘁,真是小看我的愈合力!
9.
華燈初上,街巷間燈火通明如白晝,人聲鼎沸,孩童執提燈嬉鬧,大人隨后行,皆巧笑晏晏、其樂融融。
堤上孔明燈布滿夜空,火光一片,如欲燎原,愈升愈高,壯麗之感幾欲淚目。
我高倚茶樓,欄外湖水波光粼粼,青雀畫舫笙歌裊裊。
回頭正對上他溫柔的目光,凡塵的萬家燈火點綴著他的眼眸。
我不自在地挪開視線。
「且說這一回!」
樓下的說書人一拍案,一展扇,喉嚨一開就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魔詭計多端,差點騙過了天宮龍太子!好在……」
我越聽越不對勁兒,眉頭漸漸緊鎖。
嘶,這故事怎麼這麼熟悉?
這不是我還是蛋時聽的話本嗎?
這里邊罵的魔就是鴆子祭。據說魔族誘惑天帝生下私生子,他是從出生就沒有被祝福的「雜種」,不管在哪里都難以被接納。
他們說,那個孩子是罪惡,是恥辱。
我小心翼翼地看向鴆子祭。
他看著窗外,神色恬適放松,仿佛置身事外。
「怎麼了?」
「你……」我忽然有些緘默。
他眉目彎彎,笑容清淺:「他們都是凡人,作不得數的。」
「格局,」我張大雙臂比畫著,「打開了!」
「噗嗤。」
我臉上微燙。
笑了就好。
10.
從人間回來后,我又過上了混陽壽的日子。
我躺在太妃椅上熟睡,裹挾著錦緞,深陷進絨毛軟墊之中。
一陣涼意襲來,我從夢中驚醒,有些發懵地看著鴆子祭一手撐在我頭旁,與我對視。
他雙眸沉郁如古潭,目光凌凌,我的視線順著他臉部漂亮的流線,從眉骨滑到鼻梁,最后落在粉潤的薄唇上。
「你要回天界嗎?」他眉目含霜,語氣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