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辭,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了。」
「嗯?」
他拖著尾音輕哼了聲,也不知有沒有在聽。
「但是,現在,你數數你身上的傷,數得清嗎。」
「再這樣下去,你真的會死的,謝長辭。」
「所以讓你幫我入魔啊。」他的聲音隱在黑霧中,稍不留神,好像就聽不清了。
「入了魔道修為暴增,那是對那些資質平平的修道者來說的,對于本就站在頂點的你而言,還差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他坐直了身子,認真地看我。
「……」
我張了張口,最后也沒告訴他。
要我的命。
我怕現在告訴他,他會毫不留情地拔刀砍了我。
14
謝長辭現在總是半睡半醒。
接連幾天連燒都退不了,我怕他把腦子燒壞掉,不過還好,他每次醒來都能記住我的名字。
因為體質本就不同,我仙家的功法學得還爛,連傳功給他都做不到,只能在山上撿些草藥給他的傷口涂上。
他垂著頭,總是靜靜地看著我。
這樣的日子,過了多久呢?
雨停歇的時候,謝長辭身上的傷好得也差不多了。
那天我一如既往地撿點草藥回木屋,見到他在床上安安穩穩地躺著。
又睡著了。
我以前聽說書的講,仙界有一戰神,一襲白衣,提劍殺入敵陣,頃刻后對面全軍覆沒。
而他劍回鞘,白衣卻未曾沾一片血。
碰巧那時我要找個人禍害,我那不太聰明的腦袋一拍板,這麼厲害?行,就他了。
窗間撩入片刻的雨,我看了他許久,忽地俯身貼上了他的唇。
謝長辭。
他的唇還挺軟的,觸感也很好,我本想蜻蜓點水,來個淺嘗輒止,腦袋卻被摁住了。
被人加深了這個吻。
過了會,他索性摟著我的腰,翻身把我壓在身下。
「趁我睡覺,想干什麼,嗯?」
他俯著身看我,湊得有點近,呼吸打在我半邊臉龐,眼里是一潭清秋的湖水。
我沒說話,摟著他的脖子親他。他被我弄得怔住,呼吸都錯亂了一下。
這下,這潭湖水終于泛起波瀾了。
「謝長辭……」
他的動作跟第一次比一點長進都沒,手拂過我的皮膚給我帶來戰栗,偏又不認真安撫,我倆的呼吸混在一起,我忍不住哭了出來。
「弄疼了?」
他吻掉我的眼淚。
我看著窗外的雨滴拍打窗柩,覺得恍神,突然和記憶中的某一刻重合起來,沒來由地感到不爽。
我一口咬在了他肩上。
「嘶?」
「謝長辭,神仙,也會動情嗎?」
夜里寂寥的雨聲聽不真切,燭光明明暗暗,我聽到他的一聲笑,引著我往更深更暗的地方走去。
「動啊。」
「快被你折磨死了。」
15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屋子里特別干凈。
沒有草藥,沒有劍,沒有……謝長辭。
我坐在床上,腦子亂亂的,勉強把那些紛亂的思緒梳理干凈,腰疼得差點下不來床。
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雨,今日的陽光倒是足。
好半晌,我才確定兩件事。
第一,謝長辭技術是真的爛。
第二,他把我丟下了,咱倆散伙了。
我走出小屋,看了看,找不見謝長辭半分影子。
早知道在他身上下點法術,這樣我也不至于被甩就被甩,連質問的權利都沒有。
其實……我也不是不明白謝長辭的意思。
情啊愛啊這種東西,自古不就是通往強者之路的禁忌。
還不如斬斷情絲……對吧。
……
我在凡界的一賭館見到了魅妖姐姐。
她依舊風情萬種,蹺著腿,一顰一笑間都勾著那些賭客往我們這看。
好在她引我上樓,在一間獨立的小包間里談事情。
「真是巧呀,小川,沒想到在這能見到你。」
不巧,我專門來尋你的。
「聽說你游歷人間,但姐姐只關心你這個小廢物可找到了如意情郎?」
「找到了,但還沒完全找到。」
「……」
「那就是有了?」
我點點頭。
「有長進呀。」
「——那準備好怎麼好好玩弄一番他的感情,再把他拋棄掉了嗎?」
其實我還沒開始玩弄呢,他先一步就把我給扔了。
謝長辭就是雷厲風行。
我不準備再跟魅妖姐姐扯東扯西,我怕再慢一步,謝長辭就真去送死了,他傷明明沒好透。
「姐姐,你的毒,只要一下到目標身上,是可以一直追蹤到天涯海角的吧,不論那人是不是已經解毒,是不是已經死亡。」
「嗯。」
「那你能幫我追蹤下嗎……上次給我的情毒。」
她瞇著眼看我,眼尾繞過一抹妖嬈的紅。
「是謝長辭嗎?」
「……是。」
「呀!我還去勾引過那個人呢,幸好老娘能還魂,他居然用那麼殘忍的劍招剮老娘的身體!不過有一說一,那張臉是真的俊俏呀。」
「就是太不解風情,春宵一刻有什麼不好?」
……
有可能是技術太爛了吧,謝長辭那個混蛋。
她從發間拔下一根簪子,劃破右手拇指,一顆血珠浮起,魔氣微動,她輕描淡寫地一彈。
血珠浮動到我面前,畫了個圈。
「跟著它走就行,小川,早日把謝長辭拿下,然后替姐姐狠狠地羞辱他!」
「……」
16
我跟著血珠走,日夜兼程,終于到了一座山前,血珠啪地碎了。
他應該就在這附近。
「謝長辭,你已被我逼入絕境,看你這下怎麼逃!」
遠望著一人踏著風火輪,一頭赤發,手中揮舞著長戟,笑得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