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與公主行過夫妻之實,你是神醫,相信便是不診脈也能看出,我有隱疾。」
我怔住了。
他明明就沒有……
不但沒有,他還……
他笑笑,「此事瓏玉一直難以對外啟齒,太醫院還沒人來看過,但華大夫一定知道明日該怎麽說,對嗎?」
我默了下,點點頭,「知道。」
第二日,果然瓏玉叫來裴寂,讓我幫他診脈。
「駙馬的病可調,只是需要時日。」我如此回復。
她面露喜色,我略一沈吟,繼續道:「只是看公主面色,倒像是和太後有一樣的病癥。」
「什麽?」她楞住。
「此病遺傳,且一向隱發於年輕之時,脈象難斷,若能及早醫治,則可早斷病根,否則一旦發病,對容顏影響極大不說,每次發病都性命堪憂啊……」
太後自打生病後,面容急速老去,而容貌正是瓏玉最在乎的。
「看公主的樣子,恐五年內會發病。」
越是擁有很多的人,也越害怕失去。
「那你說,本宮該如何醫治?」她有些急了。
「如今靠這些藥,對太後娘娘來說,僅可維持,無法去根,而公主的病尚未顯露,更是無甚用處。」
「太後娘娘和公主的病癥若想去根,」我嘆了口氣,「怕是需要江州險山那邊的神女草。」
13
瓏玉帶著我進了宮。
在太後面前,我將那套說辭又說了一遍,無非是此病若想除根,只得去江州險山采神女草。
瓏玉本想派幾個暗衛與我同去,誰知這時裴寂卻站了出來。
「太後娘娘,微臣願同去為娘娘和公主取此藥草。」
瓏玉一聽便急了。
「那險山難爬得很,你去做甚,出事了怎麽辦?」
他拉起瓏玉的手,輕聲解釋:「江州我幼年隨父去過,險山我也上去過,太後娘娘的病事不宜遲。
」
「再說了,」他的眼神溫柔,「那草也關乎你,不親自去一趟,這江湖大夫,我不放心。」
瓏玉拉扯著他的袖子,戀戀不舍,「那我多派些人陪你去。」
「好。」
我將目光移開。
太後的病,雖是疑難雜癥,但並非致命。
按照娘親那醫書中的法子,不過 6 味藥,便可藥到病除。
但我從開始,便沒打算治好她。
我只想殺了她,殺了瓏玉。
可宮中想殺掉她們太難了。
下藥絕無可能,只會毒死無辜醫女。
刺殺更無勝算,宮中暗衛眾多,我又武功盡失。
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她二人騙出宮。
而這個出宮的誘餌,便是長在險山,極難尋的神女草。
14
於是,我和裴寂帶著十來個暗衛出發了。
進險山需要走水路,卻只有一條小船。
裴寂命令暗衛在山外等消息,和我先上小船,進了險山深處。
瓏玉不在,裴寂便是這些暗衛的主子,主子的話,暗衛不能不聽。
小船在山水間緩慢行進,晃晃悠悠,惹人瞌睡。
傍晚時分,裴寂拿出一瓶酒,問我要不要喝。
我搖頭。
「我娘子也不喝酒,她說喝酒不易保持清醒。」他在我身旁坐下。
天色愈黑,我有些困,便靠著船窗,迷迷糊糊睡著了。
我又做了噩夢。
無數只手,抓著我的手腕、腳腕,要我償命。
動彈不得,戰栗不止,似是無數厲鬼壓身,無從反抗,無法蘇醒。
恍惚之間,似乎有人在喚我的名字。
「阿玉。」
那人身上好溫暖。
他輕撫著我的發絲,一遍遍喚我的名字。
「阿玉。」
「別怕,我在這裏。」
猛地睜眼,四目相對。
「阿玉,沒事的。」
像之前無數次夜半驚醒時一樣,他的聲音,溫柔又有力。
我一下子推開了他。
「裴大人……認錯人了嗎?」我盯著他的眼睛。
「嗯……」半晌,他松開手,「喝多了酒,有些醉。」
他看向水面,聲音無波無瀾。
「我娘子,以前也愛做噩夢。」
「那時候她說不了話,也不願告訴我自己怕的是什麽,我雙目失明,除了抱抱她,什麽都幫不上,實在算不上什麽好夫君。」
我默了下,「裴大人肯為公主親自來找藥,是好夫君。」
他轉頭,看著我不說話。
一陣風吹來,臉上一涼。
我心中大驚,不自覺摸上臉。
不是假面!
「那層皮受潮,你睡著後變得有些不平整,」他淡聲,「我替你摘了。」
「你……」
「放心,船夫是我的人,進了這山裏,不戴也無妨。」
「而且……」他仰頭,喝了口酒。
「我也想看看你的樣子。」
15
船行一日一夜,終於到了險山深處。
只是沒想到,山上等我們的人,居然是落生煙。
見到我,她先是一楞,隨即拔劍相向。
「你幹什麽?」裴寂立馬上前。
「裴寂你被騙了!」落生煙大喊:「我認識她!她本就是太後和公主養出的暗衛,來此處目的必不單純!」
說著,她轉向我,恨恨道:「我本以為你已改過自新,誰知你如此冥頑不靈,當日我就不該只費你武功,應該直接斬殺你……」
裴寂將我拉到身後。
「你要斬殺誰?」他冷聲。
「裴寂!我……」
「落小姐不必擔心,」我出聲打斷,「我來此處,是為了殺太後和公主。」
落生煙楞住了。
「可你要如何證明自己所言是真?」
「她不必向你自證,」裴寂冷聲,「因為我信她。」
「可她萬一給宮中偷偷傳信怎麽辦?」
「她不會的。」
「你怎麽知道……」
「落生煙,」裴寂打斷她,「人是我帶來的,有什麽事我自會負責,落將軍那裏,我也會解釋。
」
說著,他回身,柔聲對我道:「和我來。」
16
裴寂帶著我,到了一處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