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平靜地看著她,心底冷笑,口中道:「若這般好,姐姐為何不嫁?」
她臉色一變,祖母先開口:「你以為誰都配得上我的嬌嬌兒?人家不嫌你被退過婚,你就該燒高香,還在這挑三揀四。」
「為了徐家,你不嫁也得嫁。」
我淡淡掃過一旁沉默的爹娘,又看著滿臉興奮的姐姐。
管家忽地來報,湊在父親耳邊低語。
父親臉色陡然一變,垂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
下一瞬,他便讓母親帶著我和姐姐移到屏風后。
我垂眸而立,身旁是依偎在一起的母女。
管家先進來,后面跟著個挺拔的身影。
溫潤的嗓音一開口,我驀然抬頭。
影影綽綽間,我見他慢步上前,手中似有個盒子。
父親冷著聲音:「你是何人?敢闖我尚書府?」
那人彎腰作揖,口中淡淡:「小生無名無姓,只一窮苦書生,不勞大人惦記。」
祖母手一拍,怒道:「無禮小兒,敢到徐府撒野?」
他早已直起身子,手放到了盒子上。
下一刻,祖母和父親俱驚駭。
他仍言笑晏晏:「沈世子有眼無珠,不懂珍惜,我代他向徐二姑娘賠罪。」
話落,耳邊一聲驚呼,姐姐癱倒在地。
「眼睛……血淋淋的眼睛……」口中語無倫次。
蕭衡轉過身子,似看向了我們這里,目光如有實質般定定望著我。
隔著屏風,我捏著衣袖,深吸了口氣。
蕭衡,你這個瘋子。
7
蕭衡突然來這一趟。
祖母和父親俱受了驚嚇,祖母當場暈了過去。
她昨夜剛被嬤嬤一嚇,加上今日,當真快沒了半條命。
父親一介文官,縱使再沉得住氣,也不曾見這血腥場面。
府里瞬間手忙腳亂,無人再顧得上我。
我渾渾噩噩回了西苑,腳下卻頓住。
方才還在前廳耀武揚威的人,現在卻闔眼躺在我床上。
離得近了,才看得真切。
那眼下的烏青有些駭人,倒真像熬夜苦讀的書生才有的模樣。
我坐到床畔,將他的手放到膝上,指尖探上他布滿疤痕的手腕。
他撩起眼皮看我一眼,忽將頭埋進我懷里。
溫熱的氣息打在我小腹,我僵了一瞬,忍著沒動。
過了半晌,我推開他肩膀,正色道:「你是不是又強運內力了?這條命真不想要了麼?」
他睜開眼,沒想到我這般生氣。
他揉了揉眉心,垂著眸不說話。
這是他心虛的表現,委屈得像個受傷的小狼崽。
表面無辜,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給你一爪子。
我繼續冷著臉,掏出銀針,看著他道:「衣服脫了。」
他背過身,熟練地將衣襟往下拉,層層疊疊堆在腰間。
日光透過窗欞打在他肩背,平添幾分旖旎之色。
寬肩窄腰,脊背挺直,用師父的話來說,這樣的身子算是男子中的極佳。
可一看他背上那橫七豎八的傷痕,只會讓人忍不住心酸。
我一針針落下去,他額角逐漸冒出熱汗,卻咬牙不發。
我手上一頓,等他緩了緩,皺眉道:「我到底醫術不精,還是要找師父。」
話落,再沒了聲音。
一室寂靜,我從枕邊挑出一本醫書來看。
我算不上有天分,如今懂的,全靠死記硬背。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傳來一聲輕喃。
「阿凝,你再等等我。」
我翻書的手一頓,目光恰落在眼前的這味藥上。
白蘇,散寒解表,理氣寬中,又象征著人們最樸素和美好的愿景。
那麼,這便是蕭衡此刻所愿嗎?
我側目望去,他仍閉著眼,似是夢中囈語。
8
蕭衡再推開門出來時,已是月落參橫。
之前那句話,他沒再提,我也不多問。
仿佛真的只是夢中亂語。
我將手中煮好的花露遞給他,他捧到鼻間深吸一口,啞著嗓道:「你還是愛搗鼓這些。」
我飲下一口,清甜的味道傳遍舌尖。
「不是我愛搗鼓,是府中送來的水不敢喝。」
他定定望我一眼,聲音輕得不能再輕。
「當初不是還一直惦記你那個未婚夫?跑回來吃苦麼?」
我不贊同地看他一眼:「那是外祖母給我定下的。」
是將我接回家的外祖母。
是將我捧在膝上的外祖母。
是逼女兒下跪,為我求得一諾的外祖母。
也是觍著臉挾恩為我定下親事,只為保我后半生無虞的外祖母。
只是那個人,不是我的意中人。
如今,更是天各一方。
「你把沈世子殺了麼?」
他淡淡地瞥我一眼,涼薄道:「殺他做什麼?我只要那雙眼睛就夠了。」
我眼皮一跳,到底沒再說什麼。
我也知道蕭衡定不是發了善心,他比誰都恨沈國公一家。
離開時,我眼看著他又翻上墻頭,忍不住道:「你今日太過莽撞了。」
若不是我爹膽小怕事,毫無立場,只怕蕭衡早被人捉住。
蕭衡垂眸瞥我一眼,口中諷刺:「放心,你爹只會息事寧人。」
蕭衡果真目光毒辣,一語成讖。
我爹第二日又將我叫到前廳。
這次沒再讓我跪,只是用極深邃的目光打量我。
最后冷著臉問我:「你如何認得七皇子?」
沒想到,只一夜,他就推出蕭衡的身份。
我心下一顫,抬頭對上他探究的神色,回道:「我不知他的身份,只是于他有舊恩。
」
他手上重重一拍,似怒也似笑。
「好啊,一個個的,都是我的好女兒,不是和這個有恩,就是和那個有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