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京城流民聚集,百姓苦不堪言。
我曾去找師父,卻只看到她留下的一封信,道她一直在尋的一味藥有了蹤跡,她要離開一段時日。
我只得在郡主府施粥的棚子里幫忙。
我在薛家施粥的地方見過一個姑娘,生得白白嫩嫩,脾氣很好。
那位將軍偶爾會撐傘來接她,只是面上總是冷冷的,只有對著那姐姐時,會彎彎眼角。
一次偶遇,蕭衡向我介紹。
那便是他表兄。
我下意識看向那姑娘,她對我彎眼一笑,眼睛烏黑。
我卻在想,和一個冷面閻王般的人在一起,該如何過。
蕭衡卻笑我:「人家孩子都滿地跑了,你還操心什麼?」
說這話時,他不經意間掃過我小腹。
蕭衡既然要管,我就不再過問。
直到太子被貶,公主進了冷宮的事傳遍京城。
聽說公主進冷宮時,雙手都被挑斷了經脈。
是一個不受寵的妃子干的,那妃子流過一次產,便是被公主沖撞所致。
皇上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好在尋得一神醫。
醒來后,不僅賜了守皇陵的七皇子府邸,還讓其參與朝政。
自此,朝中僅有四皇子和七皇子兩人作斗。
我知道,蕭衡的努力成功了一半,卻也意味著再無回頭路。
蕭衡問我:「可要同我一起住?」
我下意識搖頭,我跟著郡主還沒學明白呢。
他咬了咬牙,沒再說什麼。
我繼續學東西,每日守著信鴿。
寄給師父的信,她一次都沒回過我。
我隱隱不安,蕭衡和郡主都安慰我,已經派人去尋。
臨近除夕,四皇子母家謝氏舉全族之力,捐了不少銀子。
賑災的銀兩也被四皇子找了出來。
此一舉,瞬間贏得朝臣百姓稱贊。
與此同時,許久不曾聯系的父親,卻讓我回府一趟。
我姐姐要嫁人了,嫁給謝致行。
26
我驚詫半晌,又好似意料之中。
府中下人告訴我,老夫人氣得中了風,如今口歪眼斜,怕是時日無多。
我娘固然不同意,卻也無法反駁。
直到見到一臉懨懨的姐姐,才終于確認。
她心高氣傲,又對四皇子情真意切,怎麼會同意?
她只涼涼地看我一眼,竟沒對我發火。
父親雖說得委婉,我還是聽得分明。
姐姐是在寺中上香時,偶然救下遇刺的四皇子。
四皇子對她感恩,她也芳心暗許。
一來二去,她倒變成了死心塌地的那個。
可直到不久前,她被四皇子親手送到謝致行的榻上。
她哭得肝腸寸斷,凄慘質問。
四皇子只冷著臉:「我耐著性子討好你,可你爹一直不曾表態。」
「既這般愛我,嫁給我表兄亦能助我成事。」
不知是怨是氣還是其他的。
姐姐真就同意了嫁過去。
哪里有什麼遇刺?分明是四皇子做戲,想要借此拉攏父親。
也難怪那日我看姐姐的服飾與謝致行處處相配,怕也是四皇子有意為之。
我看著躺在榻上的她,一時心緒復雜。
看著看著,那張臉似變成了另一個人。
一心相許,飛蛾撲火當真有好結局嗎?
我渾身一凜,忙搖了搖頭。
她忽然睜眼看過來:「徐幼凝,你可得小心,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我攥緊了拳,冷聲道:「你自是有怨,可當真全然無辜嗎?」
她緊閉著眼,眼角一抹濡濕。
四皇子得皇上厚寵,蕭衡便又難過了一些。
他在朝堂上惹了皇上,被罰跪在養心殿前。
郡主說完,又讓我不必太過憂心。
我忽然想起,蕭衡已經許久沒來見我了。
上次聽到他的消息,還是我到鋪子里去查賬時。
幾個貴女說,七皇子俊美無儔,正值弱冠,皇上有意將首輔的女兒許給他。
畢竟,四皇子妃的父親可是手握兵權的一方大將。
沒想到,晚間蕭衡就翻窗進了我屋。
郡主說他如今已經光明正大地回了朝中,不再讓他翻墻。
可蕭衡倒是不翻墻了,改為翻窗。
半夜覺著指尖冰涼,我睜開眼就看到他合衣臥在我榻下。
27
他曾睡了三年狗籠,直到現在入睡后身子都會蜷作一團。
此刻雙眸緊閉,一手卻握住我手腕。
我試著掙了掙,卻被他握得更緊。
深冬已至,地上雖鋪了層褥子,卻還是涼得緊。
我支著身子將被褥蓋到他身上。
天旋地轉間,忽被人壓在身下。
他一手撐在我上方,另一人仍握著我手腕。
桃花眼中仿佛蘊著水汽,幽深的目光鎖住我。
我看著他眼下的烏青,動了動。
他卻伏低身子埋在我頸窩,祈求般:「阿凝,再等等我。」
我一頓,片刻后,用力推開他,坐在褥子上,看著他:「你說什麼?」
他迎著我的目光,嘴唇輕動:「我要去邊關了。」
心似被人捏了一把,我問他:「什麼時候?」
「卯時正。」現在已是丑時。
我又說:「邊關多兇險,變數也多。」
他默了一下:「我不會受傷。」
我起身點燃桌邊的燭火:「你若回不來,我就嫁人了,過完年,我就滿十七了。」
燭火隨風跳動,在我手背燎了一下。
他拉過我的手,帶著我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用碗中涼掉的茶水沖淡我手背上的灼痛,口中道:「不會的。
」
「我說過,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